段云琅连忙掀帘回了阁子去,殷染却也被闹醒了,闭着眼睛发问:“走了?”
段云琅一边匆忙穿着衣裳,一边在她额上飞快地亲了一下,“走啦,不然都天光了。”
殷染伸手出来挡住了脸不让他再亲,“原来还没天光?”
段云琅道:“这回我做神女,你做襄王。”
殷染静了半晌。
直到段云琅都将衣袍穿好,理了理衣祍,她忽而自大袖底下露出一双眼睛来:“你羞不羞?就你,神女?就你,自荐枕席,朝云暮雨?”
他笑起来,特意贴上脸去,“我不像?”
“——去你的!”殷染笑骂,段云琅便正趁这机会去轻薄她,她长了记性,往床里边躲过去不让他得逞,他委屈极了:“我都要过生了,你不送礼物不说,便连亲一下都不让了?”
她嗤笑,“昨晚亲的还嫌不够?要礼物自去找人要,我猜人家刘垂文大清早来找你,为的就是这一桩呢。”
“我不要他们的,”段云琅缠着她简直要滚到了床上,“你究竟送不送我?”
殷染将食指点在他额头上,慢慢向后推,眼角微挑,清媚一笑,“好走不送。”
段云琅走后,殷染又睡了一小会,终究是没了睡意了,便慢慢坐起身来穿衣洗漱。
她清楚,段云琅今晨这番神女襄王乱七八糟的说法,无非是为了缓开昨晚他一时口误而给她造成的心上阴霾罢了。这样善解人意的少年,让人觉得舒适贴心的同时,却也让人感到危险。
好像自己全都给他看穿了一般。
她摇摇头,又发笑。自己这是何苦来的,大清早同自己过不去?忽而外间有女人声音响起来,轻柔的,仿佛与她的心跳同着节奏:
“殷娘子,圣人谢您那日救了五殿下,特召您去清思殿面圣领赏来。”
***
待刘垂文终于将陈留王请回了王宅,堂屋中的贺寿礼品果然已堆了三四摞。到底是叫阿染说中了。段云琅懒着眼神点检过去,都是些小官和外官,正经三品以上的京官都不敢背这个交结亲王的锅,谨慎得很。不过内闱寺人就不同了,高仲甫、孙元继、封逑、周镜、张士昭、袁贤,一个跟着一个地送来了珍奇物事,他一在宅中落了脚,便开始不间断地迎接内宫中派出的诸多贵使。
明面上的功夫总归是谁也不能欠了谁,对着高仲甫的义子高方进,段云琅笑得和蔼可亲,还命刘垂文拿出了最好的茶来。高方进拿鼻孔扫了一遍刘垂文,轻轻一笑道:“我阿耶还有一句话,你阿耶近来可好?”
刘垂文低眉顺眼地赔笑道:“他老人家还成,只是哪里能有令尊那般健朗呢?”
段云琅听着这两个小宦官左一口阿耶又一口令尊,简直瘆得慌,这时候正好宫里来人传旨,道圣人召,他如蒙大赦,忙朝高方进赔了个礼,便入宫面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