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云琅一手将殷染揽到身后,沉默片刻,开口道:“您不必拿阿染来要挟我,我也会来救您的。”
段臻缓步上前,蓦然抬手,狠狠地甩了他一个巴掌!
段云琅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整个人都跌退半步,殷染连忙扶住了他,再一看,段云琅半边脸颊竟高高肿起,苍白的容色往外泛着血丝——这一巴掌,真是下了狠劲的!
段云琅的一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父亲,眼中的恨意弥漫扩散,几乎要渗出虚妄的血来。
他刚刚才从刀剑丛中杀出一条血路来,他拼了王位拼了性命都不要地赶过来,就是为了解救被□□的父亲——可父亲甫一见面,就给了他一巴掌!他如何不恨?他如何不恨?!
“如果小七死在了火场,”段臻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地道,“朕要你给他陪葬。”
段云琅一怔,立刻道:“小七没有——”
“清思殿是不是你烧的?”段臻截断他的话。
段云琅沉默下去,“是。”
段臻径自抬腿往外走。
段云琅捂着脸,也不转身,许久,发出一声怒笑:“我现在就可以死给你看!我死了,你就把羽林军交给你的小七吧!”
段臻停了步,突然,又疾步走回来,双袖负后,虽全身脏破,亦不能遮掩那仿佛不可侵犯的凛凛风华。他冷冷地凝视着段云琅,一抬手毫不留情地指向殷染,“若不是朕留了这个女人在此处,你会来救朕吗?”
段云琅狠狠闭了闭眼,又睁开,已是心如死灰。
他终于在一片惨淡中明白了,父亲永远不会相信他。亦或许对于父亲这样的帝王来说,他相不相信自己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手中一定要有筹码,让自己即令失败了也能从头再来。
无论他做了多少,无论他做得多好。哪怕他将一切都豁了出去,父亲也不会相信他。
他沉默地转身,带着殷染走了出去,少阳院里的守卫已经被左羽林军解决,但外头不明所以的神策军还是不少,所以他不能拖延。忽然他抬手解下自己的披风往后头一甩,段臻仓促接住。
“天子之容,渊默如神。”段云琅没有回头地道,“这是您教我的吧?”
原来帝王的龙袍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
三人正走过少阳院的前堂,段臻侧头看了一眼香烟袅袅中那七幅“天子之容”,默不作声地系上了儿子给的披风。
少阳院门外,已停了一乘天子的小辇。段臻径直走了过去,上车便道:“去清思殿。”
段云琅正将殷染扶上自己的马,闻言立刻回头:“不可!去兴庆宫!”
段臻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