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对于封王云云并不完全理解,却知道这是要自己开始读书了,扁着嘴便有些不高兴。却看薄昳正色行礼接旨,他也有样学样,跪拜下去,奶声奶气地跟着薄昳道:“臣接旨。”
三岁孩子的手柔软得好像没有骨头,在料峭的正月里温热得带了汗。薄昳牵着顾泽退出宣室,顾泽犹好奇地回头望,“三叔,那个便是我阿兄么?”
“什么这个那个,要叫陛下。”薄昳温言,“陛下是你的亲兄长。”
“亲兄长?他也是我阿母生的么?”顾泽歪着脑袋问。
薄昳噎住,“不是——他有他的阿母。但他和你一样都是先帝的孩子。”
“一样都是先帝的孩子,”顾泽想了想,“那为什么他可以坐着,我却要下跪呢?”
薄昳眸光一沉,声音骤然变得阴冷:“放肆!”
顾泽被吓了一跳,抖抖索索地站定了,委屈地低下了头。丹陛千级,辰光清冷,身后的大殿宛如一双幽幽窥伺着的眼。薄昳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半晌,叹了口气,耐心解释:“他比你年长很多,所以先帝将皇位传给了他。他是兄,你是弟,他是君,你是臣,伦理纲常,切不可忘了。”
顾泽听得云里雾里,迷迷糊糊地“哦”了一声。薄昳看他一眼,知道他没有听懂,心里实在也不抱多少指望:以阿慈的性子,恐怕都不会告诉孩子,先帝遗诏里原本是要他即位的吧?
阿慈的性子……实在是太柔弱了一些。这样一想,与先帝倒真是天生一对。
嘴角渐渐沁出一个冷笑,低声:
“兄终弟及,古有仪则,你也不是没有机会。”
顾泽缩了缩脖子,虽然没有听懂,却绝不敢再多问。薄昳牵着他绕过宣室往温室殿走,恰逢见梅慈从温室殿出来。两人在未央宫内陡然相见,俱是怔忡。梅慈反应得快,当先掩了神色,张开双臂对孩子道:“阿泽,过来。”
顾泽见到了母亲,当即抛下薄昳便跑了过去,撞入梅慈怀中。梅慈微微笑着抱起了孩子,却听见薄昳淡淡道:“诏书已下,皇三子已为赵王,不日便行册封。夫人此后便是赵王太后了,微臣当恭喜夫人才是。”
梅慈呆住,半晌,回过神来,却只是机械地应了一句:“那我也要恭喜薄大人再佩银印,祝薄大人官运亨通。”
薄昳面无表情地笑了笑,“看来皇后对你不错。”
梅慈顿了顿,回头对婢女吩咐了几句,让她将顾泽牵走。宫卫都在远处,她轻声道:“可愿陪我走走?”
薄昳礼貌地颔首:“恭敬不如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