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牧调开目光透过屏风望向门外,薄唇轻轻开阖了下,欲言又止,最后却到底没有发出声音。
哪怕当着陆珏的面如何拒不退让,但他其实真正临到关头上也会怕。
怕真如陆珏所言,婉婉见到他便会想起从前那些可怕的过往,更怕如今忘记过去的婉婉,没办法接受一个满手鲜血,是整个南境官府的重点通缉人犯的哥哥。
不然他也不至于当时在街上,一定要带着面具才敢去同小妹讲上两句话。
越是疼爱才越是会瞻前顾后。
陆珏见状眸中终于温然不少,应声对外头哄道:“你先去桌边坐,乖乖喝完一碗汤,我便出来了。”
“那你快些。”
婉婉答应着,听着脚步是走开了两步,但很快又折返回来,她这次没敲门,直接推门便进了寝间。
她以为夫君又在逗她玩儿,好好的换个衣裳哪里需要这么久?
“夫君,你用不用我来帮帮忙呀?”
婉婉挪着小步子到屏风外,模模糊糊能看见夫君站在衣架旁的身影,从这个角度并看不见寝间里还有其他人,是以教她有些肆无忌惮。
正打算从屏风旁探出小脑袋偷偷去看一眼夫君……
陆珏哪怕背对着这方也能想到她此时的一举一动,对上钟牧寒刀利刃似得目光,他正色对外头的婉婉道:“乖乖的,不许偷看。”
“唔……”
婉婉噘了噘嘴,虽然觉得有点不乐意,但还是很听话地背过了身去,自顾自嘀咕,“也不知道又背着我在做些什么呢……”
她背靠着屏风,屏风上便映出个窈窕娇小的影子。
却不知此时屏风后,正有人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眸中诸多情绪翻涌不绝。
钟牧记忆中最后一次见小糖豆,她才比他腰间高一点点,还不及胸前,站在门上送他离家时,挥着手提醒他回来时一定记得要给她带糖吃。
那天的情形在钟牧脑海里,永远都好似才是昨天一般。
那时父亲和母亲恩爱不疑,小妹活泼闹腾又极其爱黏着他。
幼时的小糖豆总喜欢跟在哥哥身后满宅子里跑,真正的钟家宅子里的每一颗大树,都有兄妹二人攀爬的足迹。
然而小丫头只会被他拉着上树,不会下来,每次都要哥哥站在树下接,接住了皆大欢喜,接不住两个人就只能像叠罗汉一样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
哥哥从来都是底下给妹妹垫背的那一个。
还记得头回为了接她,两个人没掌握好力道,钟牧直接被她砸骨折了一只胳膊,养病期间,小丫头天天到他床前探病,都要悔不当初的大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