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害了先生。
是她。
如果方才的悲痛是外来的席卷,意识到这一点后,沈芷宁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炸裂了,浑身上下,连头发丝都是痛的:“是我……”
是我害了先生。
该死的人是她,不应该是先生啊。
陆氏见自己女儿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不太放心地将人搂在了怀里,方才哭过,语气还带有哽咽:“冷静点,芷宁,李先生、先生是被安阳侯府的贼人给杀了,你大伯父与杨大人已经亲自去抓人了,定会找到真凶的。”
娘亲的怀抱,是最温暖的地方,可今日,沈芷宁全身上下都是凉的。
什么安阳侯府的贼人,亲自去抓人,就算抓到了,先生也是死了。
而罪魁祸首是她。
她却无法说,她无法说整件事,无法说先生是因为她劝去了京都才被人惦记,是因为她改变了现状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是她杀了先生!
是她杀了先生!
是她杀了先生!
振聋发聩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回想,沈芷宁血液不断地涌上来,不断喘气,面目越来越痛苦,最终身子一软、眼前一黑。
黑暗中晕晕沉沉,一切仿佛都在雾中。
黑雾散开,她发现她坐在藏书阁九格珍宝架下,手中捧着一本古籍,这是她第一次见先生翻阅的古籍,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先生的场景。
果不其然,听到了那声轻笑:“这儿竟还有人。”
珍宝架上的梅花瓷瓶如同记忆中掉了下来,先生依旧接住了那个梅花瓷瓶:“倒是我惊着你了,你是沈府的吗?”
她忍着泪看着眼前的先生,青衣直缀,儒风淡雅,但就像将记忆中重演一样,她还是说了那句话:“我当然是沈府的。”
先生浅笑着问她:“你既是沈府的子女,我怎么从未在书塾见过你,你叫什么?”
她想说,她叫沈芷宁,想跟着他一道读书识字,而不是不回答,而一切都是与记忆中一样,她不答,他笑着挥手让她走了。
场景再换是前一世的西园,她趴在先生的书案上,等着睡着了。
再醒来时,身上披着先生的一件外衣,屋外是黄昏夕阳,撒进屋内是一片祥和静好,她听见煮水的声音,听见先生翻书的声音。
这是她前世询问先生收她为关门弟子的场景。
如同记忆里发生的一样,她胡乱收了先生的外衣:“先生,我这是睡了多久啊?”
书案让她睡着,先生则坐在窗边翻阅书籍,由于黄昏、身上仿佛散着柔光,他轻笑道:“差不多一个时辰吧。”
“这么久吗!哎呀,娘亲肯定要等急了,”沈芷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要先回去了。”
“我派人去文韵院了,你莫要着急,你可是来问《西山读书记》的?”先生偏过头,温和道,“你看得倒也快。”
“先生神了!”沈芷宁喜道,“先生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