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楚州案子一起,涉案官员被撤下大半,如今任上皆是薛义山与他手底下之人,包括都府将领,到时秦北霄一离京,他便使人参他一本,招他回京,过楚州时以反抗不从之名义——先斩后奏。
孟岐听此话,瞬间明白了江檀的意思,道:“属下明白了。”
随后他不多问,退下去打算去惩戒堂领板子,刚踏出门槛,就见裴延世恰巧转过弯角,沿着抄手走廊过来,孟岐向他拱手行礼:“见过裴公子。”
“今儿有什么要紧事,这回府了也不先去用饭,等得我亲自来喊人,”裴延世目光瞥到孟岐身上,继而移到那扇半掩的门上,悠悠道,“表哥在里头?”
孟岐忽略裴延世的阴阳怪气,回道:“在里头——”
话未说完,江檀已从里面出来:“等急了吧,是我不好,忘派人去你那儿知会一声晚些用饭,现下没事了,走罢。”
裴延世听罢,轻哼一声,什么话未说背手便走。
江檀跟了上去。
未走几步,裴延世随意问道:“这两日出了什么棘手的事?平日里,你可就算出门应酬或公务繁忙,回府了也都先安生将饭用了才是。”
江檀先一笑,再看向裴延世问:“算不上什么棘手的事……不过,方才我与孟岐的话,你没听着?”
裴延世冷笑:“我倒是想听,你让听吗,你与父亲真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什么都瞒着我,拿我当一个傻子!”说罢,甩袖即走。
江檀看着裴延世的背影,面容未变,眼底暗色似在慢慢消散。
沈府。
屋内的烛火熄灭许久了,但沈芷宁还未闭眼,目光穿过一片朦胧黑色,落在了那窗下的桌案,案上瓶内依旧是那枝白玉兰,清冷月光透过格窗,在花瓣上笼着了一层滢滢微光。
那色调,就像江檀今日的那一身白袍。
江檀。
他为何要问那问题,倒像是真煞有其事一样,说来也很奇怪,一直以来都只知江檀乃裴家远亲,可其余竟一概不知,他这人实在过于神秘了些。
沈芷宁翻了个身,盯着床上的木雕与纱幔,脑子里回想了许多,而回想越多,越是混乱,最后昏昏沉沉睡去。
梦到了在吴州的日子,是师父还未死的时候。
她上午在玲珑馆进学,中午会跑去深柳读书堂寻秦北霄,到了那边,碰巧裴延世见着她了,就会拿鼻孔看她、那眼睛就像长在了天上似的,江檀见他这般、自会喊他一声,或是轻轻拍他一下,对她表示歉意,随后会问她:是来找秦北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