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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她没有基础,要拔得头筹,谈何容易。但庆嫂说,摸着棠姐儿过河准没错。朱棠的琵琶弹得不错,但阿梨觉得,李贽的叶哨却吹得远比那琵琶动听。她要在郡守府的选拔中冒尖儿,第一个便该胜过朱棠才是。

    李贽粲然一笑:“这有何难?”他抬目一望,正见一丛高大的竹子从一户人家屋后冒出头来,便拉着阿梨绕到屋后去。

    “叶哨卷在口中易散,初学并不易掌控。你不若用这种竹笛。”他在竹丛外转了半圈,随手折了一枝新发的细竹,比小指还略细些。用匕首当中半剖开,夹了一片竹叶在当中,让阿梨试试。

    这是临州孩童幼年常做耍的玩意儿,许多牧童就骑在牛背上,一边滴滴呜呜吹,一边散漫地看着牛吃草反刍。阿梨小时候也玩过,但吹出来不过只有一两个单调的音节,其实相当难听。

    但她仍接过来,将竹管一头含在嘴里,用力一吹。仍是童年记忆中的“噗噗滴滴”声,并没有变得更好听一点。

    “白居易为江州司马时,写山歌村笛呕哑难听,大抵听的便是你这样的曲子。”

    李贽莞尔一笑,将阿梨手中的竹笛接过来,闲闲咬在唇边。也不知他舌中是否藏着不一样的机簧,竹管中的竹叶震颤着,音色清冽圆润,变音时过渡自然,一曲别具风格的小调就那样倾泻出来。

    阿梨睁大了眼睛,若非她亲自试过,绝不敢相信这是同一样“乐器”所奏之音。

    李贽吹了两段,重又将竹笛递给阿梨:“这曲子便是临州的《竹枝调》,是不是很诧异?”

    临州除了盐,还盛产油桐和竹子。竹子用途广泛,于临州人必不可少,临州人爱竹,喜唱竹枝调。但这竹枝调除了名字,却与竹子没什么关系。

    竹枝调是变化多端的山歌,临州人不论老幼,几乎都会来几曲。但那调子是田间地头山野劳作间隙歇息时哼唱的,音调不甚和谐,也不押韵,阿梨往年听只觉得嘈杂热闹,咋咋呼呼的,从未觉得好听过。

    但李贽却能点石成金,将这竹枝调发掘出来,令其青出于蓝,而远胜于蓝。原本那难登大雅之堂的民间山歌,便多了许多隽永清新的味道,而不失一方一地独特的风情。

    阿梨听闻这竟是竹枝调改的,心中又亲切又惊喜,接了竹笛,学着李贽的样子,控制着气息,改变气流的强弱,而手指轻轻滑动着竹管中的叶片控制振颤的位置,以改变奏出的音准和高低。

    虽然奏得不太熟练,但断断续续却将一枝小调完完全全奏了出来,除了一两个音不太准,大致并没有什么差错。

    她以前从未接触过任何乐器,头一次模仿着他吹奏,竟能学到这个样子,李贽不由揉了揉她头上丫髻,笑道:“看来也不是太蠢笨。”

    阿梨心中欢喜,坐在路边一块大石上,一边将方才的曲子重新试探着再吹奏一遍,一边扬目笑盈盈望着李贽。

    那眼中的喜悦仿佛天上的星子,纯粹而明亮。快乐自然是会传染的,望着那样一双眼睛,李贽唇角的笑一直扬起未曾落下去过,眼中也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