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见她心不在焉,柳教谕也无心教授,倒把这些信拿了出来,了却对旧友的一番恻隐心事。
阿梨有几分讶然,却当着柳教谕的面,将那沓信扔进了一旁的香炉里:“你帮我转告他,就说我祝他与罗娘子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火舌舔过揉皱的信封,焦黑的烟气冒出来,转瞬燃成一片灰烬。柳教谕讷讷着有几分窘迫,唯恐阿梨将今日之事告知陆大人,心头又是懊悔,又是惶恐,脚步仓促地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阿梨一筹莫展的思路。有些事情她自己做不到,但却可借旁人的手行事。
陆甫有几个心腹的幕僚,有少年时结交的同乡,也有到临州后赏识重用的有识之士。这些年如门客一般养在府上,时时为陆甫出谋划策,依附着陆家而生。
阿梨瞧中了一位叫严琰的幕僚。此人做得一手好诗,被陆甫赏识,却屡试不第,与陆甫乃是同乡,年约三十五六,自诩生性浪漫风|流,与城中几位花娘过从甚密。
那日阿梨从书房出来,正与此人擦肩而过。他见着阿梨,眼神亮了一瞬,阿梨能感觉到那道目光追随了自己许久。
蓄意接近一个好色之徒并不是难事。难的是在陆甫的眼皮底下做手脚。阿梨心头盘算着,打算以学诗的名义,向这位严先生请教。
这日她在岑姨娘房中帮着盘账,可巧这位严先生便找上了门来。岑姨娘打发了阿梨先回去,她掀开竹帘,正见严琰等候在外头廊檐下。
初秋的红枫刚刚变色,这位徐郎半老的严先生站在枫树下,背对着竹帘,听得门帘子一响,立即转过身来,气质翩翩儒雅,却到底失了稳重。
阿梨抬眸见他做出一本正经的模样,眼中却按捺不住寻美的躁动,不由拿丝帕轻掩唇角,忍俊不禁敛眸浅笑。
不过是一个照面,严先生却觉被这一个笑勾去了小半条魂。直到岑姨娘屋里的丫头来相请,这才回过了神来。
伊人倩影已经转过屋角,偏偏却仿似无心地回过头来瞧他一眼,又再被他失神落魄的样子逗得倩然一笑。
等进了屋,严琰便问岑姨娘:“方才那小娘子是谁?”
事实上,严琰早知她名唤阿梨,今日甚至是特意打听过,趁着阿梨在才急急赶来。
岑姨娘哪里不知道他贪图美色的小心思,只冷着一张寡妇脸,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旖旎的邪念:“那是陆大人的养女,与你往日沾惹的花娘不同。陆大人颇看重她,你趁早歇了旁的心思。”
严琰并不当回事。他是文人骚客,历来以处处留情为荣,若叫郡守大人的养女能为他生为他死,一颗芳心皆系于他一身,那才是缠绵悱恻的美事。
隔日,严琰便借着韦兴的名义,将阿梨约出了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