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实晃回了神,转脚往另一边走去,却在快要走远时,隐隐约约又听到一句。
“再宠下去,兴许皇后就要让位了。”
皇后已经够可怜了,被他们欺瞒,从来都是身不由己,倘若最后连身份都保不住,又该如何自处。
走出了一段路后,梁实再次停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梁瞻道:“我们效忠的到底是皇家,还是只能姑母所出的肖氏子孙。”
这话无论放在哪里,何时说,都有大不敬的嫌疑。
梁瞻看梁实的神色更似见了鬼:“你今日也就吃两碗酒,怎么就醉了,说起胡话了。”
梁实沉声道:“我只是在想,值不值。”
“不管值不值,都不是我们能想的,堂哥,你清醒点。”梁瞻颇为苦口婆心道,生怕这人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梁实不再多言,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到了前殿,周谡已经在那里坐着,手里拿着一沓本子,看似翻得随意,袖口随之微晃,露出腕上的乌木手串。
梁实和梁瞻规规矩矩行过臣礼,直到周谡一声起,招手让梁实走到前来,幽沉的眸锁住他。
“阿实这几日休养得如何?”
关怀的口吻,泰然自若的神态,梁实不禁恍惚,又好像不那么确定了。
眼前的皇帝,真就是从前那个吗?
可是这种久违的压迫感,也只有从前那个能让他感受到。
“云州的税收可是你父亲审查的?”
周谡突然有此一问,梁实不待细想就道:“是臣父。”
话落,两本账册落到了桌前,周谡示意梁实拿过去对对,他若看不明白,梁瞻帮着看。
年轻人脑瓜子灵,又学过珠算,两人打着配合,珠子拨得嘚嘚直响,不过最后得出的结果,却让二人都不吭声了。
“算明白了?”
“明白了。”二人只能硬着头皮回。
“一样吗?”
“不,一样。”
“说清楚。”
梁实立马提气道:“回皇上,云州府衙报上来的税额,比朝廷下派税官清查人丁所统计出来的,要少一万两。”
“一万两。”周谡情绪不明地呵了声,道,“朕要批阅多少折子,才能赚来这一万两。”
这话,不管怎么接,都很难让皇帝满意,二人只能垂下头,沉默听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