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福郡主道:“带孩子呢,该发蒙了,又不爱读书,我看就是该打一打才好。”
皇帝一笑:“怎么不送进宫里来?”
“那得先发了蒙,别什么都不懂就进来,显笨。”
皇帝笑着摇头,又问公孙佳:“你呢?”
公孙佳道:“我就在家里呆着,再整理整理阿爹留下来的东西,想给阿爹写个传,越收拾越觉得东西多,仿佛写不出来似的。”
“哦?这有何难?他的一切,国史馆里自有记载。”皇帝不是很想在自己生日提这种伤心事,公孙昂要是还活着,他还用愁什么边患么?边患这种事,什么时候都有,只是有时候大到写进史书、当时的百姓人尽皆知敌人是胡虏蛮夷。有的时候是疥癞之疾,还没流传开来就已经被摁灭了。最近,边境又有点小闹腾,让皇帝不太开心。
公孙佳道:“许多战役都没记全,还有阿爹的来历也没人肯告诉我,仿佛……对我说了,我就会吃了他们一样。出息!”
皇帝不快的心情压了一压,也有点好奇她的想法,问道:“不告诉你,免得你尴尬。”
公孙佳道:“我倒想多知道一些,知道得越多,他在我心里就活得越久。不就是喂马的事儿吗?有什么好避讳的?”
延福郡主道:“是呀,谁不是阿翁的臣子,要为阿翁效力的?他们这么畏畏缩的,倒显得咱们不够大方了。”
公孙佳摇摇头:“我倒不是因为这个。这就像两个人赶路,穿着鞋、骑着马的,没跑过光着脚、饿着肚子的,嫂嫂说,哪个人更有本事?我爹有本事,我有什么好尴尬的?一把好牌把得稀烂的人都不脸红,他们也配替我担心?好意恶意,我还分得清,只要不是恶意攻讦,我都容得。跟我讲实话,难堪也要听进去,故意恶心我,腿给它打折!”
皇帝笑了:“小小年纪,气性是越来越大了。”
公孙佳道:“那,总是要长大嘛。难道我说的不对?”
胡太妃一向偏心,摸着公孙佳的后颈说:“对对,说的都对,你爹是跑赢了的。你也是跑赢了的!”后一句是对皇帝说的。
皇帝被姨妈夸了,高兴得像个孩子:“那有没有赏?”
胡太妃道:“给他拿块糖来!给大家伙儿都拿糖来,咱们都是跑赢了的!”
就很生气啦,荣华富贵都有了,权势地位也有了,独独会被人嘲笑泥腿子出身太土气。“出身微贱”四个字总是跟着他们,老太妃很是厌恶这种说法。偏偏他们反驳起来也只有“天命眷顾”、“新贵已经开始向学了”、“老子就是拳头大”、“现在我是老大了”之类的话,听起来就很气弱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