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襄儿笑了笑,也不在意他话里的不敬:“我知杜郎心底纯善,我若不逼一逼,你又要拖到何年何月?八王这几日就要回京了,他就要及冠,圣人这次要将他的婚事定下,我是他的阿姊,自然要在他的前面。”
八王赵恒这两年一直在河西军中戍守,两个月前,圣人下旨,令他返回长安,人人都猜测,这次归来,应当是要定下他的婚事。
杜燕则自然也知道此事,可想起月芙这两日沉默不语的样子,怎么也狠不下心。
“可是,贵主,内子嫁给臣这两年,并未犯错,臣实在不忍……”
赵襄儿妆容精致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我记得你说过,姑母对她并不喜爱。”
“家母的确对内子略有微辞,可——”
话未说完,就被冷冷打断。
“这就够了。杜郎,难道我堂堂大魏的公主,要给你当妾侍吗?”
杜燕则被这一句堵得哑口无言,公主身份尊贵,别说给他当妾侍,便是为正妻,也是他高攀了。
这些道理,他一早就想清楚了。可他真的要那样对月芙吗?
赵襄儿看他犹豫不决的样子,忍了忍,放柔了声音:“杜郎,你一身才华,真的甘愿守着沈家那位女郎,从此没有机会踏上更高的地方吗?”
她是公主,她明白底下这些郎君们求的是无非是功名利禄。
沈家为圣人不喜,不拖累杜燕则已算万幸,要想为他的仕途添砖加瓦,简直是痴人说梦。
可若娶了公主,做了驸马都尉,那就是皇帝的女婿,真正的皇亲国戚,是寻常贵族子弟汲汲营营一辈子,也达不到的地位。
果然,杜燕则沉默挣扎半晌,终是将心底的那点不忍慢慢压了下去。
他闭了闭眼,缓缓抬起头,似乎下定了决心,沉声道:“臣明白了。”
……
月芙自回到院中,便始终一语不发,独自坐在窗边发呆。
窗正对着西面的庭院,有树荫遮蔽,在六月的盛夏里,也遮出一方清凉天地。偶尔有清风拂过,繁茂的枝叶沙沙作响。
热烈的阳光从树荫的缝隙间透进来,恰好映在她洁白的脸颊上,漾开一层淡淡的光晕。
杜燕则回来时,见到的就是她坐在窗边的纤瘦侧影。
他呆了一呆,才勉强变坚硬的心又蓦地软了下来。
“阿芙,方才我——”
他走进两步,想说点什么,却被她打断了。
“二郎,你还记得那年,我未嫁你时,在松林里与你偶遇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