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蓉默默低下头,看一眼身边正将目光落在一位美貌侍女身上的夫君赵仁初,暗自压下胸中的酸涩与难堪。
起初,她也怨过月芙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郎君。但她打心底里知道,是自己嫌弃赵恒,不想嫁在先,还做过对不起月芙的事,后来即便嫉妒,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更重要的是,她如今的处境,若真同长姊闹得撕破脸,再不往来,往后便真的要被赵仁初和他母亲英王妃不放在眼里了。
她懂得为自己考虑,只能将满心的苦咽下去,好在夫家挣回几分面子。
另一边的杜燕则心中也颇不是滋味。
他自诩对月芙最是熟悉,可方才亲眼见到她与赵恒之间自然融洽的相处和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关切与甜蜜,忽然觉得陌生无比。
在杜家时,月芙一向拘谨,做什么都低眉顺眼,看起来温柔娇软的同时,亦没什么生气。
他一直以为,她生性柔弱拘束,直到后来她坚持和离,他才发现原来她也有固执冷情的时候,只是从前一直未展露出这一面罢了。
而现在,他更看得分明,她能在不同的场合与这些贵族娘子应酬、招呼,更能自然地流露出甜蜜关切的一面。
他不知道的事太多了。
赵襄儿瞥他一眼,冷笑道:“杜郎可是后悔了?羡慕旁人郎情妾意,可怜自己唯唯诺诺?”
杜燕则被她不留情面的话语刺得面色发青,一时也有些口不择言:“公主教训得是,臣不敢反驳。”
仿佛肯定了她的猜测,的确后悔了。
赵襄儿从来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当即啪的一声放下玉箸,斥道:“说你唯唯诺诺,当真一点也没错。有当驸马都尉的心,却连自己的爵位也守不住,生生给一对孤儿寡母抢去。”
杜燕则听得直皱眉,心底的火气也直往上窜,一时没忍住,压抑地反驳:“我如何要守?那本就是长兄的,传给阿翎,名正言顺!”
身边好几人都已被夫妇二人的争执吸引了目光,眼看场面逐渐尴尬,赵夫人连忙放下脸面,两边劝说,这才暂时没闹起来。
一场家宴,亦是国宴,人人各怀心思,不见半点温馨气氛。
赵恒已然意兴阑珊,扫一眼四下的人,对月芙轻声道:“宫中的宴席总是如此。等上元那日,咱们早些离宫,我带你到城里去看花灯。”
长安一年到头皆有宵禁,唯上元夜开禁三日,家家户户都要上街赏灯。
月上柳梢,情人相会。
月芙笑着点头,心里开始有些期待。
……
紫薇殿位于太极宫西北面,赵义显乘步辇一路往东南去,要到淑景殿去看看薛贵妃。好歹伴在身边多年,除夕这样热闹的日子,她一个人留在淑景殿,想来会觉得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