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明日需早起。”
谢太史看着掌灯算账的闵氏,如此说了一句,他明天要去朝中,故而今晚早早避席。
“我知道,明早叫你便是。”闵氏留给夫君一个灯下的背影。
“再过几年,我便致仕挂簪,也就不必如此早起,留给客儿操心去吧。”谢太史喝了一口茶水,接着道:“若是等到我的史书修完,了却毕生愿,或许可以回到江东老家,那才是我谢留的故土。长安不是颐养之地啊。”
“若是如此也好,只是也得为小芝……”闵氏翻着簿子,“再过些年吧。”
“夫人觉得渔竹这丫头可好?”
闵氏顿了片刻,面对丈夫的问题,她如实说来:“是个好孩子。但不足以像我一般打理好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谢宅。”
“从何说起?”
“我看她性子,始终格局不大。不知客儿怎么想,小晏许多方面确实是远远不及客儿……我就直言吧,想来李老将军和王姨没有刻意教她许多事,这孩子和块璞玉一般,你们看不出,我看得出她性子不是如今这般沉稳的……”
“无妨无妨,就连我都认为客儿才高却志小,哈哈,畀之琢磨,后人的事,留给小辈们自行去做吧……”谢太史并没有太当回事。
闵氏不说了,其实她刚才的话已经很委婉,按照这位谢宅主妇的真实想法,小晏姑娘的性子,很难帮助她的丈夫处理好家事,尤其是侄儿想在宦途上有所建树的话,小晏做不好这个大妇。
罢了,正如夫君所说,小辈自勉之。至少现在,她的这盏灯还亮着。
☆、杨子居
谢客走进学堂的时候,有几个早早到的学子向他问好,青色学服的少年郎们三三两两,十多岁的年纪,口中一律称呼他谢先生。
“先生终于回来了。”其中一个人道,他穿着一样的青衿学子服,帽子却是簪着宝饰,几个人隐隐以他为首。
“嘉泉。” 谢客向他还礼,然后一一叫出堂中一个人的名字。这人是霍家的一个子弟,名泓,字嘉泉,为人学识还算差强人意,来太学不久便成为一群学子的中心,盖因他的祖父是当朝丞相。霍家与金家的权势炙手可热,连个十多岁的孩子在学府中也拥趸众多。
如今男子取字早不如之前要到二十加冠,像谢客这样连名字都是用儿时小名的称得上是个另类。
他和这些贵胄子弟话不多,朝里面走去,站在一张书案前,案边拿着一卷书的少年人发现是月余未见的谢先生,忙不迭躬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