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燕时深呼吸:“好。”
说罢又一睇兰月,兰月福身,匆匆出门。
宫中日常走动,多用碎银,出手豪阔些的直接用金锞子,铜钱并不好找。
所幸几个宦官年前轮流出宫休息过,手头各有些铜钱结余。兰月拿碎银与他们换了来,盛在一只白瓷伯里,搭上粗细各不相同的几种红绳,一并端进卧房。
顾燕时正用早膳,苏曜在她起床前已吃过了,在旁边无所事事。
兰月将托盘放到榻桌上,他就满面好奇地走了过去。
顾燕时吃着一块牛乳糕,看到他拿起几根红绳开始摆弄。
他好似想编什么东西,眉心微蹙,神色认真,但一看手法,就知势必什么都编不出来。
牛乳糕吃完,她终于忍不住提醒:“打成死结就不好解开了。”
“哦。”他应声,嘴角轻扯了两下,将红绳放了回去。
她吃完早膳,净过手,便坐到茶榻边,拿红绳编了起来。
苏曜以手支颐,不声不响地看着她忙。
小母妃做事很认真。一瓷钵的铜钱新旧不一,她有意挑出了新些的来用。几根红绳在手里编来翻去,很快就编出了一个漂亮的结。
他提出压岁钱原是在逗她,现下倒不知不觉欣赏起来,觉得她这认真的样子怪好看的。
看着看着,苏曜眸光忽而一凛。
“母妃。”他声音发沉,她抬眼:“嗯?”
他凝视她手里打到一半的钱串:“这个打法,母妃跟谁学的?”
顾燕时愣了愣:“跟我娘呀。”
她答着话,忽而察觉他的神色古怪。
想了想,她又道:“民间最常见的就是这种打法,又好学又结实,怎么了?”
他沉默半晌,视线移开,如常地笑了声:“怪不得看着眼熟,随便问问。”
眼熟?
顾燕时不禁多看了他两眼,俊美无俦的脸上却看不出什么。
她不好多问,低下头继续将钱串编完,收尾处坠上了一串流苏。
待她伸手将钱串递给他的时候,他又是平日那副慵懒气人的口吻了:“多谢母妃啊。”
他边说边立起身,绕到她面前,端端正正地长揖:“静母妃新年大吉,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顾燕时不自觉地往后避了一下。
普天之下的活人,能受当今天子跪拜的只有位太后,这一记毕恭毕敬的长揖放到她身上已很重了。
她一时局促无措,没说出话。
苏曜维持着长揖的姿势:“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