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来闩门的。
他看到她将木闩放好,就转身往里走去。
“母妃?”他一唤,但她没停,像没听见他的话一样,身影很快就瞧不见了。
苏曜心头忽而有些乱。
他站起身,再度走到门前,睇了眼兰月:“退下。”
兰月如蒙大赦,磕了个头,匆匆告退。
苏曜沉了沉:“母妃真生气了?”
顾燕时不做理会,平静地走回床边,躺了回去。
“是朕昨日吓到你了?”他又问。
她盖上被子,翻了个身。
“是朕不好。”他说。
顾燕时平心静气地闭上眼睛,心神无半分动摇。
说来也怪,上次他这样守在外面的时候,她明明又慌又乱。一会儿怕他不快,一会儿又觉得他贵为天子,她断不能真让他一直在外面待着,最后只得不情不愿地去开了门。
可今日,她心如止水。
她觉得,他愿意在外面待着,就由着他好了。他若生怒,也随他的意。
他能如何呢?
左不过就是杀了她。
而她若一直留在他身边,早晚也是难逃一死的。或死于朝臣之手,或死于他的喜怒无常。
她宁可赌一把,铤而走险不再见他,直到从他身边离开。
顾燕时这般想着,思绪渐渐发沉,令她缓缓坠进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她恍惚里似乎听到宫人的恭送声,也不及多想什么,就睡得沉了。
往后几日,苏曜没有再来找她。
朝中的纷争犹在继续,但因贵妃所言,朝堂上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先前群臣激愤,偶有行事谨慎并未表态的,也在默不作声地看皇家的笑话。现下因为贵妃,许多人开始看徐家的笑话了。
——徐家家主义愤填膺地参奏静太妃,嫁出去的妹妹出来帮腔。末了澹荡楼一事竟是同出于徐家的贵妃邀静太妃说话,陛下不过误打误撞地碰上了她们,真是好大一场笑话。
众说纷纭间,隐忍多日的太傅姜高懿终于也忍不住,在又一日的早朝上语出刻薄,话里话外质疑徐同与贵妃故意设套陷害天子,吓得徐同脸色惨白,忙不迭的争辩。
最后,还是皇帝为贵妃争辩,这番质疑才终于作罢。
自这日起,事情彻底转向。文武百官先前还在探究陛下与静太妃的虚实,现下却因太傅所言,对徐同生出了疑虑。
一场乱局,恰如苏曜所愿。苏曜暂不理会,任由他们争执,只等徐同熬不住的时候,自己上疏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