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葡萄酿刚碰上她的脸缘不久,那张面具就像是失去了吸力的章鱼爪子,和她左边脸分开。
此时由于药效,她的意识不明,早就忘了自己有易容这件事,感觉到脸上有个柔软的东西在脸上晃晃荡荡,只觉得痒,咕咕囔囔道:“什么呀,嗯……不舒服……”
她干脆想将面具整个撕下,然而由于右脸没碰到酒液,所以还牢牢粘在脸上,她撕得自己吃痛了,赌气停了下来。
崔游看她自己一个人在那里折腾半天,明白了这个面具原来是怕酒的,他勾勾手指,“过来,不要自己扯。”
“你帮我。”她顶着那张一般平平无常,一般容色昳丽惊人的脸,又凑近了崔游。
崔游闻到她身上的香味,裹挟着葡萄酿的甜香。
他沾了一点葡萄酿在自己指尖,晕在她的右脸上,果然如他所料,那本来还紧紧巴在脸上的面具如同被抽干了生命力,不再坚持,松开了桎梏。
她的脸倏然映入崔游的眸中,他看见这一张因为阔别许久,又盛了几分容色的脸,眸光闪烁。
他们重逢几日,她变得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如果是从前的她像是永远发光发热,永远闪烁的东珠,那么现在的她就像是磨平了棱角的和田墨玉,伪装在黑夜里,暗暗蛰伏。
即便是自己,她也不曾表露半分。
说不灰心肯定是假的。
可也无可奈何,只能小心跟她保持着距离来保护她。
他没有一日忘记过,自己今日站到这个高度是为了什么。
如果说曾经的自己是为了将那些夺去他的心的人一一碾碎,那如今他就只有一个愿望。
不顾一切成全她。
至此,汝之心愿,吾之所望,除却身死,绝无意改之日。
原以为自己尚需要些时日,才能逐渐取得她的信任,让自己这颗心可以铺陈在她面前。
不料今日竟然能有意外之喜,她居然愿意对着自己卸下面具,还愿意认自己了。
他面上强压平静,只有那双眸子里的灼热透露了他心中如有激雷。
“草儿奴,我是谁?”他又重复一遍。
姜无芳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事实上她在刚才崔游帮她摘剩下半张面具的时候就已经深思游荡天外了。
她只觉得这双手好凉快,掠过她的面颊时能够拂静她胸-口烧着的那一团火焰,她只觉想要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我好热,你好凉快,我想蹭-蹭你。”姜无芳口中喃喃自语。
崔游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扬起声调问她:“嗯?”
他的问题还是没有得到口头上的答复,一张柔软的芙蓉面贴上了他的手心,酡红的双颊发烫,似娇似粉。
崔游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那张喃喃自语的芙蓉面已经顺着手心,蹭到了手臂,最后停留在他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