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将纸鸢接过,感叹道:“即便是寻回来了,也已经是这般模样了啊。这是我做的最得意的一个,想来也是没有任何东西能躲过时光的磋磨。”
她当初答应了崔游要送他一只纸鸢,做了许多个,这个是她挑出来的,看起来最为矫健漂亮的一只。
如今虽然大致的形状还在,却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飞得最高最好的得意模样。
“它虽然如今有些掉色,但是仍旧能飞得很高。”崔游道。
姜无芳好奇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崔游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我知道。”
“娘子别看这纸鸢看起来有些旧,飞得的确高。每年暮春崔相公都会来这里放放纸鸢,这纸鸢像是有灵性似的,别的纸鸢都是风越大飞得越高,这个反而是只要有些小风,就像是要戳破天似的。”戍兵从楼梯上来了,听见二人的对话,插嘴道。
姜无芳点头,小声对崔游道:“这个纸鸢的尾巴我改了一些,做得尖细不笨重,一点儿小风就能扶摇直上。”
戍兵手里还拿着瞭望楼下面的锁链,笑道:“我这就要换哨了,相公还要继续待着的话,我这边吩咐一下接下来的兄弟给您留着门?”
崔游道:“今日就到这里吧,下去了。”
“好嘞好嘞。”戍兵转头就下去了。
“走吧。”崔游对她道。
姜无芳率先走下楼梯,对他道:“没想到你如今还那么喜欢放纸鸢,可怎么想着每年来这里放纸鸢?这里有角楼挡着,风还小些,若说放纸鸢最好的还是要没有遮挡。”
崔游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目光远远投向日头落下的地方。
灿烂的霞光如金锦铺满那处残垣空宅,迟暮最后一抹热烈尽数献给曾经辉煌的寂寥宅邸,几只归鸟飞过树尖,隐没林翳。
“喜欢,便来了。”他转过头,拿着纸鸢,也跟着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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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程娘子说没有胃口。”小满原封不动将盛着吃食的碗碟端了回来,忧心忡忡。
如今他们几个相近的都已经知晓了莫非从邛州带回来的这两个人的遭遇,其他人可能还只是觉得遭遇太惨,为之扼腕,而也遭遇过大变的小满则颇有些感同身受,十分心疼这位程娘子。
还有什么能比一个美满的家庭一-夜之间就家破人亡来得更叫人难过的呢?
“怎么回事?你按照我的话都说了吗?”姜无芳将刚磨好的匕首收回刀鞘,塞回袖中。
小满放下托盘,无奈道:“可不吗,都说了,人是铁饭是钢,可是程娘子说自己都知道,只是忧虑在胸,什么也吃不下。那样子真是可怜,我刚给她倒了一杯水,没喝两口全吐光了,看到这些菜也是蔫蔫的,没什么胃口。我劝她说是这是娘子的手艺,好吃的,吃一口就开胃了,她刚要一试,就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