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皇观供奉皇家的历任先帝。
一应行事均是遵从祖制,皇观之中由有名望的高僧吟诵经文,日夜祈福。
她到底是李家人,逢年节和先帝的冥诞都是跟着去皇观之中祭拜的,只是皇观之内规矩俨然,决计没有这等将画像草草拥挤挂在一个屋内的道理。
胡哨人小耳朵灵,听到她最后一句话,回答道:“这里是陛下一时兴起造的,现下早就荒废了,这些长明灯还是干爹将才过来,看明宗和嘉懿皇后的画像吃灰,太过不忍,命我点上的。这里僻静,无人注意,娘子要换衣也是在偏房,碍不着什么的。”
他如今不慌了,倒是说话十分有条理。
崔游也跟着解释道:“这并不是正经的道场。”
他们三人进门的时候,胡文就在用鸡毛掸子掸着明宗画像的灰尘,待将灰都掸去八-九分,他这才施施然回身,放下手里的鸡毛掸子,对崔游叉手行礼:“崔相公安泰。”他刚才是听见了胡哨的话的,乜斜他一眼。
崔游道:“大伴不必拘礼。”
胡文一个眼色,胡哨就已经捧着托盘上过来了,上头一套小黄门的衣服。
胡文道:“娘子,衣服都是新的,只是显得真实,浆洗了几遍做旧不那么打眼而已。小哨,带娘子去偏房换衣服。”
姜无芳接过衣服进了偏房,不时便换好了,发现这衣服的领子要比平常黄门的领子要高上一些,正好遮挡住她喉结的部分,饶是她已经被崔游以肤泥贴上喉结,还涂上了修颜粉做掩饰,也不得不承认,胡文做事,确实细心妥当。
她走出门去,胡文看了一眼,点头道:“这装扮下来,十分稳妥。届时朝上,你与相公照着安排来就是了。”
门外传来宫中鸡人①锤敲朝鼓的咚咚声,胡文叉手看二人一眼,对崔游道:“再过二刻,相公就要避着人多眼杂,先往过水金桥那边去才是了。娘子的话,倒是需要我带进去,所以相公有什么如今便吩咐清楚娘子,我和小哨在外头候着,待时间一到,相公只管将娘子交予我便好。”
崔游点头,胡文胡哨便先出了门。
其实崔游早就安排好了,该说的这几日事无巨细都说清楚,现下也没有什么再交代的,只时间还早,崔游也不想太早和她分开,便默认二人再呆一会。
姜无芳仰着头,看见明宗的画像和嘉懿皇后的画像,有些恍惚。
熟悉又陌生。
她曾经被明宗抱过在膝头玩闹,被嘉懿皇后亲手指点过琵琶弹奏,曾经那样鲜活的人,如今居然已逝去许久,只在她再触及他们相关的事物之时,才会开启内心那一角,想起那些记忆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