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这样的事情发生得多了,会让她明白像他这样的人其实早已经是满身泥泞,就此离开。
刚开始崔游一直有在规避,尽力让这些事情不要波及无辜,可是,覆巢之下无完卵,他掀起的滔天巨浪之下,连他自身有时都不免会身陷漩涡难以自拔,有些事情往往不是他能控制的。
崔游思及此,轻轻摇头:“可我还是想要这么做。”
“你不怕她离开你?”
崔游沉吟片刻,才道:“怕。”
在他的印象中,草儿奴如同她的阿耶一般黑白分明,他很害怕她因为自己的不堪而离去。
言罢,他还是道:“我能动手的事情,就不必她再沾染了。我的手上沾染的血够多了,也不差这一滴。我的不择手段,是为了她能干干净净。”
元宋道:“你真是个圣人。”
崔游摇头:“我不是,只是因为是这个人,我才愿意。”
元宋抱胸:“肉麻死了,不说这个了,怎么样,你安排在李璿那里的人怎么说,数着日子,也快到了吧?”
“前日才接到的信,已经过了浒关,往这边来了,也就是今明两天的事情了。”崔游道。
一阵风袭来,卷着窗扇砰的一声往墙上狠狠一甩。
元宋站起身来,来到窗边。
二人已经说了有一会儿的话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天阴沉下来,黑沉沉的乌云压着天际,云脚极低。
狂风大作,雨点豆大,打在瓦片上如千军万马齐喑。
元宋喃喃道:“他回来也就罢了,怎么还带来了这么一场大的风雨。”
“不,不是他带来的风雨。应该说是有场风雨在等着他来。”崔游道。
*
“陛下,陛下……”
李悫猛地睁开了眼睛,入眼的除了熟悉的帐顶,还有一张人脸。
因为他昏睡许久,整日里脑子都是迷迷糊糊的,这样脑子清醒地睁开眼还真是近月余以来的第一次。
久久未用的眼睛习惯了黑暗,一时间看白日里睁眼,着实有些不习惯过于亮的光线,看不清那张人脸,耳朵却是久久闭塞之后的通达,能异常清晰听见声音。
“陛下,太好了,您终于醒了,大王有希望了。陛下,快喝口水。”
李悫的眼前逐渐清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小阉童,他摸摸自己疲乏的眼,开口时声音嘶哑:“你是……”
小阉童十分机灵,将水递到他的唇边,替他把话说下去:“陛下好记性,奴的干爹是张大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