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给李悫解释的机会,揉了揉眼睛,往外走去。
李悫瘫坐在龙座上,他的面容已经由于时间与病痛苍老了许多,双目无神,直直看着那道身影走出殿门,嘴唇微动,却再也没有说出什么。
崔游看着他,冷冷道:“你的幸运在于你的兄弟并没有野心,他甚至天真到想在你这个并非一母同胞的兄长身上汲取一丝不存在的温暖。有人的一时心软,让你能够活到现在,不过日后,想要善终,倒也是难了。”
他说完,便转身跟着那道身影走了出去。
李悫待他们走了之后,耳朵里想起好几声稚嫩的童声:“哥哥!以后我要当大将军。”
“哥哥。”
“哥哥!”
“哥哥——”
他知道这不过是幻听罢了,却还是忍不住撑着自己虚弱的身体起身,睃巡一圈,却没有看见当年那个总是配着一把木剑跟在他的屁-股后头的小孩。
李悫的眼尾不知觉划过几滴泪,他抬手一摸,看到湿漉漉的掌心,有些愣怔。
这些年来,他只为着自己而活。
先皇和先皇后为他留下了庞大的臣子体系,起初,无论他如何胡来,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些臣子就能支撑一个帝-国的运转。
他送走了一批老臣,杀了一部分的直臣之后,刚有些力有不逮,崔游又来了,他更是能够无所顾忌。
这些年来,他随心所以惯了,美人、美酒和金钱,没有他得不到的,他除了欢笑,再也没有哭过。
可是近来他的梦越来越多了,也频繁梦到那些过往,这些过往让他心沉。
对!
一定是因为这些,才让他如此不快!
他的目光锁定在那一碗搁置在地上的豆羹。
他抬腿就是一脚过去,那碗豆羹全部洒出,满地的狼藉。
可是很奇怪的是,李悫这次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得到了发泄后的快感,一阵咳嗽过后,他瘫软在地,泪流得更多了。
“哥奴,你可知才过君主也是你的过失。我是你哥哥,可我也是这天下之主啊。回不去了,你和我还有月奴,再也回不去了啊……呜呜呜……”
因为哭喊用力过猛,他只感觉头重脚轻,倾倒在地,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
姜无芳回头看了一眼哭声戛然而止的御极殿,良久,头也不回往宫门外走去。
崔游跟上:“也好,想必小郡公那里快支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