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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婆子图省钱,硬拖到第二天早上才给找了个游方郎中。

    杨氏没天没夜的哭,当时还小的季雪兰尚知道求奶奶送弟弟到镇上医馆。

    二婶卫氏也帮着说话,觉得找个好点的大夫看看,兴许还有救。

    然而通通被康婆子骂了回去。

    那段时间,家里的男人都去挖河渠服劳役去了,等他们回来,事情已成定局。

    季明方废了一条腿,相当于整个人都废了。

    至少于季家而言,他再没有半点用处。

    尤其还是他自己贪玩导致的……

    季庆山知道缘由后,掩不住的失望。

    之前他遇到村塾的夫子,夫子跟他夸赞了一通,直说他大孙子聪慧悟性好,是个读书的好材料。

    他临去挖河渠前还跟康婆子说,等秋里,就让明方和老四一块去上学。

    先读两年看看,两个总有一个能成,不成的那个,再下来种田不迟。

    万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

    只能怪明方自己没福运了……

    季明方也是直到那一刻才想明白,为什么背诗文的事都已经过去那么久,季连樘还记恨在心,找人教训他不说,还把他推下壕沟。

    原来是因为康婆子把爷爷要送他去上学的事,添油加醋告诉了季连樘,季连樘产生了敌意和危机感,以为他去读书,自己过几年就得回家种田。

    季连樘从小就被娇惯的欺窝子,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东西被抢,更不可能把上学的机会拱手相让。

    可是明白了又怎么样呢?太晚了。

    爷爷收回了对他的所有关注和关心,他彻底成了家里的透明人。

    出门被人笑,在家还要被家人嘲。

    都说他是自找的。

    他想说不是,不是!是季连樘推的他!罪魁祸首是季连樘!

    可是杨氏死死捂着他的嘴,用眼泪和哀求逼着他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更可笑的是,上学机会险些被抢的刺激,让季连樘也开始知道发奋,他的成绩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从村塾,到镇上书院,再到人人交口称赞争相巴结的童生老爷!

    他光辉的前景,更衬托出自己的人生只剩一片黑暗。

    季连樘在他面前,起初还有一丝愧疚之心,到后来,也理直气壮的遗忘了。

    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似乎都忘了,只有他的心头在夜夜滴血。

    原以为,这个秘密会和他躯壳一块腐烂,没想到还有说出来的一天。

    这一天他期待了太久——揭开真相,告诉所有人,还自己一个公道。

    他以为自己会狂喊,会痛哭,会恨声发泄乃至咒骂季连樘。

    可是都没有。

    话出口的这一刻,他的心里只有平静,平静的像死了一样。

    因为他知道,他的公道也就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