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绣不肯看殷茹,殷茹却凝着她,这段姐妹关系里,有人渴求怜悯和宽恕,有人明明心中寒痛,却仍觉自己愧疚。殷绣想了很久,她找不到一个理由怪她,也找不到一个理由要谅她,她甚至找不到一个眼神,一个姿态,去面对她
“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宫了,你安心,我会亲口跟官家说,让人来接你。”
说完,她没有再给她说话的空当儿,转身出了院子。
她一路行得甚快,管事地见她神色不好,又不能打紧地问。只能一道沉默地跟着出来。
外头正上炊烟,青白色的烟线从远处人间的院落里腾起,刘宪的宅子在白马山寺的下面,远远地离开人境,却又与人间遥遥相对,不论是外面的人看这里,还是这里的人看外面,似乎都看不真切,管事的让人去传轿子,来的却是一辆马车,驱车的人,青衫一身,却是刘宪。
殷绣看到他,却莫名地忍不住眼泪。但她不肯在他面前失态,忙取出帕子,转身背了过去。
“知都不是迎程大主子去了么,怎么回来了。”
刘宪靠在车外面,“程主子安置地快当,想起今日东市送花神,带你去散散。”
殷绣忍回泪,回身道:“那哪里有宫里的事打紧的,回去吧。”
刘宪向她伸出一只手。
“别犟了,上来吧。你从前喜欢吃的那家糕饼铺子前两日迁到东面儿去了,我昨日叫那的师傅连夜做了些豆黄儿,不取就要糟蹋了。”
“刘知都,绣儿很怕您这样子。”
她这样说,刘宪倒是怔了怔,伸了一半的手也僵在那里。他自顾自地低头笑了笑,方收回手,食指与拇指又捏扣在了一起。
“怎么说?”
“您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问。明明什么都没有问,又把我所思所困,都一一周到。您这样的一个人,何事不能随心,不要如此待我,殷绣受不住了。”
刘宪轻轻摇了摇头,“我问你做什么,我知道,你已经答应她了,至于我要怎么对你,那是我的事情,你也说了,我这样的一个人,何事不能随心,既然如此,对于你,你就让我随心所欲。”
说着,他从车上下来,慢慢走近她,“殷绣,你我所站的这一方天地里,谁都不容易,刘宪从不高尚,对着你,也不过是从你身上找到一丝生而为人的应证罢了。”
他一面说,一面抬头凝向她。
“走吧,我也就能陪你逛那么一个时程,夜里官家给了差事,要送冯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