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绣伏身叩拜下去。
“是,多谢圣人恩典。”
程灵欲言又止,基于某种她自己也说不明白的立场,她想劝一劝眼前的人,可再话要出的一瞬,她的口中突然又生出了一种与殷茹的荒唐恰恰相反的苦涩。人性自由,欲望生动,而她背脊僵硬,说不出软语,得不到爱人,竟然开始体会不到高尚干净的愉悦了。
“你回去吧,事办成了,你再来谢我。”
殷绣从明仁殿走出来,雨仍就没有停。
暑天遇暴雨,所有的草木几乎都在疯狂的欢呼和雀跃,大陈宫常年幽静,树木森然,哪怕换了主人也还是如此。殷绣搂着自己双肩,珠灵抬头望了一眼如晶莹珠子一般往地上倒来的雨水,轻声道:“夫人,站一会儿再走吧。您这会儿冷吗?”
殷绣望向不远处福宁宫殿脊,那些精雕细琢的兽形在乌暗的天色中,几欲腾走。
“不冷,就是觉得有些疲倦。官家呢?”
珠灵将伞收起,搁在一旁。
“听杨供奉说,今儿早朝上,胡相和徐大人驳了官家裁改枢密院的意思,官家心里不好受,下朝后去书楼那边了,也没让人跟着。 ”
殷绣点了点头,“这件事,到是从前父亲一直致力于推行的,官家读过很多父亲的政论和随笔,他认父亲的道理,这可真是我殷家最大的尊荣,我哪怕一辈子赔在这宫里,或者把殷茹的一辈子也赔进去,都是应该的。”
珠灵邹了邹眉,“夫人,您不该说这样的话来消解您心头的悲,这件事,就是茹姑娘对不起您。什么叫您把她赔进来。再有,您也不是赔在这里面,从前,我劝您离了刘知都,行您自个道理,如今,见官家如此待您,就知道,您的道理,就在眼前。”
殷绣侧头冲她笑了笑,“知道的,我日后也不这样说了。去书楼看看吧。”
珠灵摇了摇头,“您最好啊,先别过去,临来的时候,杨嗣宜遣人过来与我说了,礼部的人过去了,这会儿,恐怕是在说给管家选“良人”的事儿了。您去听着又有什么意思。”
眼见得雨渐渐小了,狭殿旁开得花被打得七零八落,剩下的,却是最坚强新鲜的,两三个宫人撑着伞过去,殷绣回头,程灵正立在窗户边。
“雨后的花最韧,我送你一些,回去插瓶。”
殷绣屈了屈膝,“您都听到了。”
程灵声音很淡,“听到了,但不在意,我在魏家,是水面上的无根萍而已。花送你,也自勉于己,我劝你和我一样,淡淡地看,慢慢地过。”
说完,她亲手叩了窗,宫人送上花枝。是盛开地广玉兰。珠灵伸手接过来。
“夫人,圣人的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