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太妃……对官家的意思,官家知道么?”
杨嗣宜啧了一声,掩了口鼻轻声道:“这事可微妙的很,官家什么人啊,心里能没个盘算,不过是你们夫人从不在官家面前提这个事儿,官家也就装着不晓得罢了。不然官家难处得很,你想想,太妃逼得魏夫人把自己都交代出去了,官家能不气?气了又如何呢,把人打一顿,或者赐杯子酒?别说她是太妃动不得,就算她是个奴婢,当真这样责了,你们夫人那样的人,恐怕未必会谢官家,说不定还心疼呢。”
珠灵点着头,日头偏移,树荫底下就更冷了,原来停在阶上的几只云雀没了食,振翅往青天里窜去了。
“您这样说,我心里也有底儿了,耽搁您久了,您赶紧办差去吧。”
“诶……”
杨嗣宜正要应下,却见前面行过一队仪仗,二人起先到没留意,但又都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细看时,到都吃了一惊。
“杨供奉,那不是太后娘娘的仪仗么?”
杨嗣宜也张了嘴,“这是要往垂拱去啊……”
此时垂拱殿上,鹤首中正吐出浓郁的龙涎香烟,殿门洞开,但从殿外照近来的光在魏钊的脚边戛然而止,雕龙柱的影子压在满朝文武的身上,胡相在西楹下面立着,目光一直往刘宪那处看,试图寻求些什么信息,无奈刘宪端端立在魏钊身边,目光只看着自个面前的那一块地面儿。
徐牧今日犯了腰疾,于是垂拱殿上安置上了除了龙椅之外的第二把禅椅,徐牧只坐了个椅子沿儿,伸出一条腿支撑着身体,脖子靠在椅背上,上半身几乎是个悬空的姿态,那摇摇欲坠的模样,看得他身后的都有些惊心。
殿上跪着一个人,监察御史范有阳。
郑琰在他身后闭着眼睛,绷紧嘴唇,不停地在脑中打着腹稿。
范有阳已经上奏了快一盏茶的时辰了,魏钊手上捏着一本折子,翻都没翻开,只盯着折面儿看,从头至尾没吐一个字。满朝文武只好陪着他静默地立着,每个人心头想的东西都不一样,有的看向徐牧,有的看魏钊,还有的看向刘宪。而后又都收回目光,面面相觑。
徐牧轻咳了一声,范有阳突然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抬声道:“官家,我朝素来崇尚以佛理教化民心,劝民向善,佛寺之庄严,之清谨,怎容有有悖人伦纲常的腌臜之事,范有阳今日以臣民之身谏君王之过,实在死罪,但臣身为言官,纵使万死,也要劝谏君王重德行,推善道,臣之忠心日月可鉴,望陛下处置前朝妖妃,清正自身啊。”
这话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在场的文官中有几个已经红了耳根子,原本沉默的朝堂,四处响起窸窣的议论之声。魏钊与前朝太妃寺中行不轨之事,这样的事在这些自诩清白的文人眼中,不堪入耳,虽然之前,他们也对此事有所耳闻,但毕竟魏钊已经亲自下旨,关押了殷绣,他们也不削在这种皇家秘辛的事情上去下功夫,如今听一个同僚如此不怕死,义正言辞的揭露出来,虽使出突然,仍不免心中唏嘘。
魏钊捏着那本折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案沿儿。
范有阳已经有些跪不住了,大腿颤巍巍地发抖,他撑起身子,举起手,又是一个大拜,口中喊道:“官家……”
“行了,范大人,朕知道您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