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宪站起身,月光清冷地落了他一身,将他身上那件灰色的长袍照得泛出孤独的青白色。
“放殷绣走。”
徐牧冷然一笑,“刘宪,你这颗棋子,又忘了棋子该有的姿态了。”
说着,他走到屏风前的石头凳子上坐下来。
“你有多久,没有跪过你的恩人了。”
刘宪肩头一动,一旁的济昆也稍稍握了握手指。
殷绣艰难地撑着身子站起来,踉跄地往前走了几步,刘宪忙回身扶住她。
谁知殷绣却死死地抠住了他的手臂。
“不要……不要跪,刘宪,我宁可我现在死,也不要你跪他。”
徐牧撑额笑出了声,“刘宪,想不到,你荒唐地活这二十多年,端出自己的心去给这个女人,到头来,她到也真愿意为你考虑,不虚此生。”
刘宪撑住几乎立不稳的殷绣。平静地看向徐牧,他眼中有浩瀚冷清的星空,其中隐秘的深情,干净又内敛。
“对,大人,刘宪不虚此生。”
说着,他回过头去,“绣儿,站好。”
“不要……”
殷绣喑哑的喉咙里,吐出这两个字来。
伴着这两个字,刘宪已经屈了膝。
他不是第一次跪徐牧了,事实上,这么多年,他的膝盖早就不是他自己的了。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甘和屈辱。
哪怕是宫女,还有侍卫与内官投去目光的怜悯,然而,刘宪这个人,虽在高位上,虽也曾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人的怜悯与心疼。
除了殷绣。除了那个在月下抬头对他说出:“刘知都就下一张浮在水面上的华锦”的绣姑娘,其他人,好像再也无法与他有实质的关联。
膝盖触碰到青石的地面,立即感觉到了青苔的潮湿和温暖。他将双手按在青苔之上,整个身子匍匐下去。
“大人,刘宪真的不虚此生,恳请大人,放绣姑娘回宫。”
“刘知都……”
殷绣心痛难当,腿上一软扑倒在他身旁。
“刘宪……你不虚此生,可绣儿……绣儿一生不宁啊!”
刘宪沉默的伏身在地,没有出声,然而他面前的青石地上,却滴出两三点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