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袱是棉布质地的,里面是暗蓝色的花纹。青灯见她不断在翻钊,问道:“姑娘在找什么。”
殷绣没有回答,手上却摸到了什么。
“有剪子吗?”
“啊,有,我去取。”
青灯取来剪子,殷绣小心地翻道包袱底部,那里有一个暗层,殷绣用剪刀把面上那一层布剪开,果然发现里面缝着一张带字牛皮布,还有,一封血书。
青灯一惊,连忙举灯过来。上面的字迹是刘宪的。
“绣儿,望念见此信时已身在铜陵关内。刘宪此生能得一年与你相伴的时光,余愿已足,唯望你能享安平盛世,恕刘宪与你不辞而别。铜陵关乃魏钊与徐牧了断之地,月平公主的送亲队伍,月中旬将会借道铜陵,届时公主会刺杀铜陵关守将冯渐,若我所了不错,魏钊此时,应该已在铜陵关内,你见他之后,务必告诉他,助月平公主的行动,借公主之手,先除冯渐。而后节制铜陵关守军,封锁冯渐死因,扣押公主,必要时甚至可以断旗开门,引徐牧军队入关。西调西宁节度使王阳的军队驰援铜陵,这样,一可以杀冯氏余党,二可以除徐牧逆贼,三可以定大理之局。”
读至此处,殷绣眼眶已经潮润。
原来这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内,算得如此细致,如此周到。
青灯并不能完全看懂信上所写,见殷绣流泪,只能从旁递上绢帕,“姑娘别哭,您若伤心,先生岂不是更伤心。”
殷绣点了点头,强将眼泪忍了回去,眼前的字迹才重又清晰起来。
后面的字,刘宪似乎也写得有些匆忙。
“此信背面是徐牧所辖之地的军事布防图,若此次侥幸让徐牧逃脱,望你告诉魏钊,一定不能再有任何退让,该落刀的时候,就要落刀。我此时唯恐他还存一丝兄弟情义,举刀不忍,请你转告魏钊,刘宪此生于大陈,无功,有过,从前虐杀忠良以求权位,本就是个万死的罪人,如今尘埃落定,刘宪布求生,只求一个痛快。那封血书,也请你帮我带给他,若他肯,就请将它与我一同埋了,若他不肯,就烧了吧。”
最后一行字,他刻意隔了几行,字迹柔和,连笔锋之处都刻意藏了锋芒和力道。
“绣儿,刘宪执着的爱过你,临别之际,唯有一句相赠:若你见我下场惨烈,求你背身闭眼,不要看。”
94.残身烬
眼泪夺眶, 殷绣不自觉地将手中的信揉握进拳中。
青灯与她对坐无话, 虽不解她心中所想, 却真切地看到了她的眼泪从眼眶中流出,滴落到面前的铜镜前。到后来,她索性弯腰伏到铜镜前,肩膀抽动, 最后终颤抖地哭出声来。
事实上,来大理以后,青灯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哭。
对于她们这样的人来说,刘宪是主人,殷绣呢, 算是主人的心上人吧。换句话说,他们也是无根如浮萍的异乡人, 纵然富贵,却都是漂泊的身子, 与这样的人的结缘,其实也只是结了表皮上的那一层缘, 他们根茎上的痛苦和纠结,青灯是永远也不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