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过是在扮演那个仁厚温善的角色罢了。
自古杀伐容易、止杀难,所有人都在猜测皇帝话语中的止杀之意到底有几分。
主簿黄圩斟酌着开口问道:“臣赞同陛下所说,只是不知这仗要如何打才算得上是......不大动干戈?”
皇帝轻轻歪了歪头,像是偶然想到了什么、随口说出来与众人分享一般开了口:“派一支不超过三十人的小队潜入碧疆天沐河上游,将孙家筑下的水坝捣毁,最快几日可成?”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明白了皇帝要做什么。
什么良策安之,无非是以计谋策反民心。
孙家筑坝圈地、为害宿岩,多少都有白氏在后撑腰。
天沐河下游并非只有宿岩百姓,也有许多碧疆游牧和土生土长的南羌人,河水断流对他们的影响绝非一言两语可以蔽之,但白氏手中握有军队,便是再多不满也只能咬牙吞下。
捣毁水坝,虽说是战时策略,却不可不说是无意中帮了那些饱受风沙干涸之苦的百姓。
夙远修几乎在一瞬间便想到了接下来的排兵部署,沉声道:“如今本就是枯水季,若是再将水坝捣毁,天沐河上游必有水落石出之势,光要营重骑涉水而过,要不了半月便可踏平他白氏北部的一切防线。”
主簿黄圩也仿佛活过来了一般,两眼放出光芒:“恐怕好处还不止这些。上游泄洪之力必会冲击其下干涸已久的古河道,沙岩本就松动,如今的深渊沟堑恐怕到时候便会成为一片谷中浅滩。不日便是大雪......”
颜广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打断道:“不日便是大雪,今年入冬以来纪州还未飘雪,若能在事成后赶上一场寒气,河道下游不足四五尺的浅滩便会在数日内结冰,到时候莫说重骑,便是我雁翅营的步兵也能不费吹灰之力渡此天堑!”
好一招由上至下、兼有雷霆之势的妙棋。
这样的谋划,短时间内绝不可能促成。想来便是数天前自古河道旁撤离,也是在为此举腾出河水下泄的空间。
以为皇帝昏了头,原来不过是懒得讲。众将又活了过来,对皇帝既是有些埋怨,又是感佩非常,一个个摩拳擦掌。
鹿松平向前跨出一步道:“臣愿为陛下分忧,万死不辞。”
典武将军孙灼先前便对鹿松平有所不满,如今已然连掩饰都懒得掩饰。
“鹿大人这便有些越俎代庖了罢?大人堂堂州牧,不好好在帐子里待着喝茶,反而要跑到前线上去,就不怕刀剑无眼,到时候有个三长两短的,纪州牧的位子可又要空了出来。这事,还是交给我们这些粗人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