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噼啪作响,寒冷的长夜当真十分难熬。
又不知过了多久,肖南回将蜷缩的身体转了个方向,顺便掸掉落在头上的雪。
她一直抱着平弦守在风口处,转过身才发现那人的姿势也一直未变,还是那样斜斜倚在那里。
她想起从霍州离开时的马车上,他在病中也是这样睡着的。
怎会有人习惯这样睡觉?
“陛下还未睡么?”
她的声音很轻,不仔细分辨就要消散在这风中。
墨色的身影翻了个身,简短道:“冷,睡不着。”
她搓了搓手,随后爬起来,将方才架在火堆旁的粗布外裳拿起来,反着穿在身前。
吱嘎,吱嘎。
是她的脚步踩过薄薄积雪发出的声音。
紧接着,有温暖从他的背后袭来。
她身上有刚烤过火的柴火气味,热烘烘的、又有些粗糙和硌人,像是一只莽撞的家犬,就那么贴了上来。
“臣离开家乡的时候只有六七岁,别的事都已经有些记不清了,但唯独挨饿和受冻记得清楚。那时宿岩像臣这样的孩子还有很多,到了晚上大家挤在一起取暖,年纪大的便会安慰年纪小的。”
一双有些粗糙的手拂过他的背,轻轻拍了拍。
“睡吧,睡着了就不冷了......”
那在他身后的声音低低的,在风雪之中显得模糊而不真切,隐隐透着旅人的疲惫。
漫天的雪花还在洋洋洒洒地飘落,像是在预兆着这寒夜没有尽头。
帝王紧闭的眼缓缓睁开,篝火映亮了他的瞳仁,像是那远古神话故事中、从天而降在这大地上的星火。
作者有话要说:
岁将暮,时既昏。寒风积,愁云繁......于是河海生云,朔漠飞沙。——出自南朝宋谢惠连的《雪赋》
第86章 色丘
肖南回闭了一会眼。
她并没有睡着,因为此时此刻她还不能睡着。尽管他们似乎暂时逃离了白氏的追捕,但前路叵测,在没有遇到天成的大部队前,她都要保持着十二万分的谨慎。
所以,她也只是闭着眼而已。
没有了视野上的分心,她能更集中精力在其他感官上。
空气中是潮湿和沙土的气味,夹杂着一股苦涩清冷的味道,是那人手腕上那串舍利散发出来的。
她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心跳声,还有那人的气息声,天地间仿佛只剩他们两人。
火堆的四周已经灭了,只剩中间一点火焰还在燃烧,烧过的木柴被消融的雪水侵蚀,发出浸润过后的吱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