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说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肖准。
以她对肖准的了解,即便有白允的事牵扯其中,但他决计不会在春猎时因与白鹤留对阵而叛逃。
他生在将门、忠良之后,父兄从小便带他在军中起居生活,肃北于他而言亲如手足,家国于他而言更是血脉相连。即便白允的出现对他来说是一场意外,但他也不会因此便轻易抛下信仰了半生的家国情义。
除非他知道了什么可怕的事实,而那些事实足以动摇他浴血奋战二十载所捍卫的信仰。
她没说话,黑暗中的男子也沉默了很久。
久到那盘香粉已经燃尽,如鼓般敲击在窗棂上的雨声由急转缓,成了一点细碎的杂音。
“肖南回。”
他突然唤了她的名字。
“你听好了。我接下来要同你说的话,这世间再无第二人知晓。但不论你今日听到什么、今后又探明了什么,你都要记得那晚在青怀侯府对我许下过的承诺。”
不论发生任何事,她都不会离开他吗?
她的心越跳越快,但还是点点头。
“好。”
他深深望了她一眼,而她还没来得及分辨那一眼中包含的意味,他的声音已经沉沉响起。
“一切要从我父王说起。夙氏一族曾是权臣出身,良策诸多而谋定不足,可到了我父王这辈,一切都不一样了。他是天生帝王,思虑之深晦如幽阁,无人能知其内心深处所想。然而天命弄人,他半生步步为营、机关算尽,福德却凶星入主,身边之人无一善终,子嗣后代更是命薄。”
“父王曾有二子,长子重瞳,次子一目,皆年不过十便双双夭折。方士入宫行堪舆之术,谓宫墙之内有前朝遗秽,踞于阴气盘绕之地。于是父王下令要将宫内所有湖池全部填了,却唯有一潭烂泥的莲池怎样都填不满,方士使劲浑身解数也不得解决之法,最终只得蓄水以存之。”
听到这里,肖南回突然想起了先前姚易的那门生意。
“月栖湖?”
他看了她一眼。
“听说过?”
何止听说过啊,她还在宫墙外的土山包上偷窥过他选老婆,还因为这事和许束吵了一架,回去路上还挑了夙平川的亵裤呢。
她吸了吸鼻子。
“就只是听人乱说的。”
他装作看不见她说谎时的小动作,又徐徐道之。
“经历莲池一事,父王也觉得那方士大抵只是胡言乱语,于是去请已经归隐的步虚谷瞿家人前来做个定夺。当时的瞿家家长只在宫中停了一日,便断言池水未干、并非遗秽,而是前朝气数未尽之兆。此气脉或困于宫墙之中,或隐于旷野之外,已日渐昌盛,非遏其源不可祛除。父王闻言,大惑得解,深以为然,转头便将先前的方士杀了,转而去寻这股前朝气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