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日她突然找到我,说是不知从哪本古籍中看到一则铸剑录,说这世间最锋利的兵器名唤解甲。它由相爱之人的执念所化,能够卸下任何人的心防。她当了真,日夜想要铸成那剑送与我当做生辰礼,我笑她看不懂文人酸腐,那或许根本不是一把剑,只是痴男怨女写下的矫揉之词。”
“可她不信,定要打出这样一把剑来,一有时日便守在铸剑炉旁。要我帮忙的时候,我就换着法地推脱。可苍天可鉴,我对她没有半分敷衍之心,我只是不喜她为那把剑取名的缘由。”
“这世间最经受不住考验的就是男女之情,刀剑何其坚固牢靠,是习武之人可以仰仗一生的东西,怎能同那虚无缥缈的情爱相提并论?”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顿住。那种苦闷烦躁如聚拢的乌云般再次回到她眉宇之间。
“但我瞧不上的东西,她却视若珍宝。她终究还是放下了刀剑,为了所谓相爱之人走进了那深宅高墙之内。我生她的气、为此回到山里不再与她往来,再想探寻她的消息时,她的枪已断、身已成一捧黄土。”
肖南回默然不语,拾起柴秧想要放入背篓时才发现,背上已经满了。
“我铸此剑,只为复仇。我花了五年时间研究杀她那人的兵器、以克敌为目的铸成此剑,又花了五年时间潜伏岭西,终于找到机会杀了他。他不认识我,我也未同他多说一句话。我所做的一切,都不需要有人理解、有人明白。此剑铸成,哪怕只为这一次出鞘,也是值得的。”
对方的声音突然停住。
许久,肖南回都没有再听到动静,她回头望去时,这才愕然发现,那张冷硬凶煞的脸庞上,竟有一道泪痕。
任何安慰的话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她不知该说些什么,也只得站在原地,望向剑冢上那柄孤零零的剑。
或许那传说中确有几分真意。
只是解甲、解甲......解下的究竟是谁的心防呢?
第164章 拆魂
肖南回帮李元元将梅树移到了山谷前的一片山坡上。
那是桃止山南坡上一片迎风向阳的小山岗,坑挖在一片砂石中,旁边是几颗歪歪扭扭的小松,正对着入谷的山门。
梅树最好在秋末冬初的时候移栽,可李元元的这一棵已经半死不活,肖南回觉得是时候死马当活马医了。
起先对方觉得她选的地方不好,那块地都是半沙半岩的砂土,又迎着风口,只怕到了冬天北风都会从这里灌进来。
但她告诉李元元:梅树不怕土壤贫瘠、寒风吹拂,只怕肥伤积水、憋闷封闭,能捱过寒冬的梅树才能开出花来。
李元元认定这是夙平川不学无术、又灌输给她的歪理,但最终也还是默认了这棵树的新址,只将剑还留在了老地方。
桃止梅开,是好兆头。她这样宽慰对方。
说等到来年下雪的时候,就能知晓这梅树是不是栽活了。李元元却只是扛着锄头一声不吭地走下了山坡,她跟上去、又踏上回山谷的那条泥巴小径时,才发现太阳已经西斜了。
夕阳的光温暖而柔软,山谷里的一切都金灿灿、毛茸茸的,罗合与丁未翔正在那石头房前的土灶旁忙活着,锅气一团团升起,在长了苔藓的石阶前聚着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