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郎中急匆匆地跨进屋来,待看到那人身影,腿肚子又情不自禁地哆嗦起来。
“孤不会追责于你,不代表现下想看见你。”
天可怜见的,他也不想此时见皇帝啊。若未曾蹚进过这滩浑水,他现在可能还在哪个边关小城、做个风流快活的闲散郎中呢。
郝白努力收起自己的愁眉苦脸,低声道。
“曾祖方才来信,有话要草民转告陛下。”
纱帐内的人明显一顿,随即摆了摆手,单将飞瞥一眼郝白、收起那册子起身退下。
“说罢。”
白衣郎中向前一步,一字不差地复述道。
“肖姑娘虽心脉已绝,却因伤处混入神血的缘故尚有一息未散。陛下有一月时间,或可往西北高地一试。”
“西北?寻谁?”
“寻瞿家后人。”郝白说到这里一顿,意识到自己话语中奇怪之处,踟蹰片刻才低声道,“她、她其实已经不算瞿家人了,曾祖也与她多年未见,连姓名也不肯告知,只说是瞿家后人。”
帝王对这莫名其妙的解释并不想多加追究,声音依旧冷冷的。
“瞿家家主尚且束手无策,此人又能有何办法?”
“草民不知。曾祖只说,若这天下只剩一人能救起肖姑娘,或许便是她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此人在格勒特高原之上,那里是暄城地界,若要寻她,陛下只可带肖姑娘独自前往。北地苦寒,路途遥远......”
“酷暑严冬、行路万里,也好过眼下坐在这里的每时每刻。”纱帐后的人淡然一笑,轻轻牵起卧榻上女子那双带茧的手,“就孤与她二人刚好。前路通阻、是生是死,都不后悔。”
第175章 白头峰下共白头
永春酒坊的老汪推着小板车正往千秋客栈去。
小板车吱吱呀呀地响,车上的酒坛子乒乒乓乓地撞,馋酒的人一听这悦耳的声音便知是好酒,各个都垂涎三尺、眼巴巴地望着。
可惜啊可惜,这小宛镇上入冬以来到的第一批云叶鲜,竟一口气都教人买了去,真是一点盼头都没留下。
三拐两拐,老汪已到了地方。
他今日心情好,步子都走得轻快不少,比昨日还早到一刻钟呢。
“酒来了!”
千秋客栈的老掌柜正猫着腰缩在柜台子下面用浆糊贴着假胡子,闻声起身转过头来,稀疏的几缕须须耷拉下来一半。
“喊什么喊?就属你嗓门大。”
老汪哈哈一笑,迈开一双罗圈腿开始卸货,边折腾边压低嗓子问道。
“那钟公子今日还是老样子吗?”
掌柜的听到这里,粘了一半的胡子也不管了,声音也低了下来。
“可不是呢嘛。又是一整天都未出门,实在是怪得很。”
老汪不以为然。
“能支得起翻倍的酒钱,怎会是个怪人?定是个有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