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李旭自说了些医嘱,道是将将肝气犯心,才咳血气急。李旭又让他安心休养,莫再动气云云。
他也不知自己听到了没有,只本能得抬手指着榻前一干人等。
“让你们照看着皇后的身子,却无一人知道她有孕?”
皇帝话中如沉着一柄沙锤。
李旭忙领着太医院众人,齐齐在龙榻前跪了下来。“陛下,娘娘有孕之事,并未传召臣等,只让施成一人照料。臣也是方才让人去翻看了施成写下的脉案,才知道此事。”
凌烨缓缓撑起身子,虽有江蒙恩扶着,却也只能空空荡荡靠去了床头。“脉案上如何说的?”
“依着那脉案,施成曾替娘娘保胎了小半月,可十二月初三那日,娘娘气息受了冲撞,方才小产…”
十二月初三,确是和盛园大宴那日。他想着她的疼,气息便无法平顺。
“什么冲撞?”
“是谁冲撞了她?”
他心中依稀有个答案。是长孙家和宁家让人传出去的那些污言秽语,还是他们的好女儿心存不轨要置他们的孩子于死地?
“这…施成脉案上并未写明。”
“江蒙恩。”他喘息难平,压着咳嗽吩咐下去。“叫内务府他们彻查。”
他指向面前跪着的一干人等:“太医院院首李旭,管治不力,降职三级。其余人等,一同连带。”
李旭一时也有口难辩。若施成还在,许还能寻得个人来挡罪。可偏生施成为救皇后而死,此下已死无对证。唯有等内务府彻查,他方能替自己和太医院有所分辨。
李旭只好领了旨意,率众人退下。
江蒙恩却捧着那檀木匣子送回来榻边。“陛下,这匣中还留了样东西。”
凌烨咳嗽着,见得那檀木匣子,心中便是一阵绞痛。半晌方接了那匣子过来。轻轻抚摸过那双小鞋,手中紧着的拳头慢慢展开,方探向匣子底部。
一枚圆形的徽章,刻着凤鸟图腾,中间一个“宁”字再明显不过。若他没记错,宁家出身淮北一代,那里的古人曾以凤鸟为图腾。这是宁家的家徽。
匣子是皇后让邢姑姑送来的,原打算在宁捷凯旋之际方让他知道。而匣子里的东西,自然也是她精心布置给他的。
不必内务府查明,皇后已告诉了他谁是凶手。
这是她留下唯一的话了,她是想让他,替他们的孩儿报仇。
江蒙恩一旁候着,自也知道皇帝手中拿着的是什么。原本他还有所顾虑,主子触景伤情,念着此物便会想起皇后,这檀木匣子,他本是不愿再拿进来与主子看的。
可方邢倩在外一席话,却让他无法拒绝。
“娘娘受了冤屈,赔了性命。”
“腹中小皇嗣亦去得不明不白。”
“江公公是通情达理的,想必是不会替宁家瞒着陛下的。”
他自然不会。他亦是有心的,便不能看着皇后枉死。陛下如今将所有事情都怪责在自己身上,有个仇敌来怨恨,该才不会继续如此折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