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眯眼,随即脸色又缓和过来,大方道:“需要银子,便去灌湘山支取。”
看她瞪了眼迷糊,他又道:“凭令牌即可,放心。”
范咏稼看王爷这会心情好,顺杆儿爬,讨好道:“多谢王爷恩典,眼下银子够使。只是……敢问王爷,我家前巷的秋家宜人姐姐,就是作《咏鹅》那位,她为何没有被带来?”
凡《诗共赏》上登过新诗的“新人”,都被查了个底朝天,但秋宜人却没在西苑。
楚王往左踱了几步,背对着她道:“晋王接了她去,如今是三等容姬,若无明证,暂不好动她。”
范咏稼接道:“秋家夫人,太崇古训,总言女子无才方是正道。这……秋家这位姐姐,她没正经上过学。”
一个不识字的女孩,突然就惊才惊艳,正是符合那“穿越”特征。
楚王默,范咏稼又道:“我第二回上那庵子,见的那位小姐,也没在西苑。我亲耳听着,她求香霓带上她。”
“被南边行商娶走了,已派人去寻。”
答完这句,楚王转过身来,手里拿着他先前把玩过的那琉璃摆件,伸向她,问道:“这个如何?”
这是一件远山黛素佛,晶莹剔透、色彩明澈不俗。
若是别人,必要吟诗造句道出其意境,范咏稼只能干巴巴地评价:“好看。王爷,民女才疏学浅,道不出其精妙,就觉得好看,很好看。”
楚王低笑,左右晃着那素佛,主动说:“上回那下里巴人的诗,是我十岁那年被接回宫所作。母后千秋,他们都作诗作画为贺。我铸了把短剑,她面上淡淡的,只让侍女收了,不曾多看两眼。我三岁上山,与父母多年不得见,满腔孺慕之情,让我做了件蠢事,磕磕绊绊写了那几句,被他们笑话。”
短短几句,听得范咏稼想哭,这让她放下规矩,十分亲近地道:“好就好,干干脆脆也是说,拐弯抹角也是说。王爷,我觉着你那句‘只求父母怀里奔’就妙极。我小时候,摔了病了,也是盼着母亲抱一抱,父亲来抱一抱的。做儿女的,盼着亲近,既是求父母慈爱,也是爱父母所致。不然,为何不要别人来抱呢?”
楚王又笑,抛接着手上的琉璃摆件,带着些嘲讽道:“他们笑他们的,干我何事,挑衅到我跟前的,被我拔剑刺中,从此畏畏缩缩躲着我。他们既愧疚于我,谁敢追究?”
后一个他们,自然不是前头那些个。
范咏稼皱眉看着那佛像上上下下,他就停了手,无所谓地道:“都是些腌臜旧事,不提也罢。你只要记着,跟着我,做该做的事,只管放手去做,便是谋反,也有我护着。”
范咏稼瞠目结舌。
楚王走回到案前,随手拿起一样,抛给她。
范咏稼接住,低头一看,妈呀,烫手——免死金牌呀!
“王爷,这万万不可。”
楚王收了笑,拧眉道:“铁券、金牌、遗旨,都有,算不得什么。哼!”
看来,这些宝贝来得不那么愉快。
范咏稼不敢收这个,只得说:“王爷,这个块太大,我没地儿收拾,不如王爷暂且收着,反正有王爷护着,我自能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