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挑了皮说破,范咏稼一边切剂子一边说:“王府给你们开的工钱应是丰厚的,为何还盼着这里刮那里扣。婶子,谁也不是傻子,人人心里一本明账。你在这做事,管着你吃喝该,可不该拿着主子当傻子糊弄。我做一回点心,总不过要得这么点麦粉,你一日领四五斤,还嫌不足。既你瞧不上我这处,明儿就走吧。梦桃,和大厨房说一声,说我这,人手够了,往后这位婶子就不必再来了。”
梁婆子上前帮衬着说了几句好话,彭婆子自个却死了心,只觉这姑娘要不了几天,就会蠢到把自己作死,巴不得赶紧调回大厨房。
她人要走了,还要放句狠话:“姑娘听不进好人言,日后是要后悔的。”
范咏稼暗自摇头,想起他说“府里还不知多少这样的臭虫”,先前只当他是胡乱找的理由,如今却是深有体会。
水至清则无鱼,可太浑浊,这水也不中用了。
唉!
蟹壳黄做出来一大盘,挑出烤得正正好的六块,摆在盘里让梦桃去交。因是咸味,余下的,一人分一块尝尝味即可。
带去范咏生那小院的,是梁婆子做的那一盘桂花糕。
范咏稼原以为,去见范咏生,连带要见不想见的人,才一直纠结,自听了那消息之后就再没来过。
然而,等她鼓起勇气走来,院子里却是清清静静的。只有范咏生一人,正在院里背“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
范咏稼现在一听这个字就有点愁,轻咳了一声。
里头范咏生立刻住了嘴,跳起来迎到门口。
范咏稼往里走,等两人靠得近了,把手里的盘子塞给他,装着平静道:“喏,你爱吃的。”
范咏生并没有固定地喜欢某一样点心,只要是甜口就成,欢欢喜喜捏一块尝了,吃完舔了嘴才道:“没你做的好吃。家家,你如今可还好?”
范咏稼四下打量,尤其是正屋那门窗,没有一丝动静——难道他们不住这了?
范咏生没等到她回答,担忧地凑到她跟前来瞧。
范咏稼回了神,走到他方才背书那儿坐下,笑了笑,答道:“我挺好的,你……方才在背书?”
范咏生眼神闪烁,抓着膝盖处,终是下了决心坦白:“家家,我读书真读不进啊,刚背的什么鬼,就说这两句话的功夫,我全给忘了。我不想让你们失望,可功名这事,我真的做不到哇。”
范咏稼看着他,深叹了一口气,没有指责,只是平静地说:“我十七,你也十七,若是寻常人家,说不得早就嫁人的嫁人,娶妻的娶妻了。可如今,我们什么都没有。你总得好好想想,如何成家,如何立业。”
范咏生试探着问:“家家,你和这王府,究竟有何瓜葛?刚有人来,嘱我好生读背书,又把爹娘都带去了别处,也不许我们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