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钢琴,许多金属折叠椅,墙上挂着几个相框,里面的人像弥雅一个都不认识。大概都是什么更早时代的音乐家。
兰波解开制服外套最下端的扣子,揭开键盘盖,在长方形的凳子上座下。
弥雅走进来,反手阖上教室的滑拉门。
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向门边回头。
弥雅和他视线相碰,了然地笑了笑。她的手指已经搭在了门锁的搭扣上。
咔塔一声落锁。
兰波垂眸。
她站进从门外透过磨砂玻璃看不到的角落。从这个方位,她能看见他的一半侧脸与身影,还有他面前的钢琴黑白键。
“找个位置坐吧。”兰波态度如常。
弥雅站在原地没动:“我不应该在这里。所以这样就可以了。”
兰波眉头微蹙。
“还是说,我站在这里会影响弹琴?”
他立刻否认:“不,并没有。”
片刻沉默。
“我有一些话想和您说。但在那之前,兰波教官,给我随便弹点什么吧。”
这是弥雅第一次对兰波用上敬语。
他看向她,困惑地凝视她良久,目光惊异地闪烁数下。
弥雅无从判断他是否明白了什么。但他看破她的可能令她浑身发冷。弥雅不禁以小臂盖在小腹上。胃里在翻腾,也许颤栗抽搐的其实是胸口的深处,总之身体某处有个洞,她快要被从里吸进去。
兰波随即挪开了视线。
弥雅快速扶墙稳住自己。
最后,他微笑着问:“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行。我不懂音乐,”想了想,她又说,“不过,别弹合唱伴奏的那些。”
兰波笑弧加深:“好。”
弥雅回了一个微笑。
阿廖沙是对的,克拉拉一部分是对的。弥雅想。也许其他人嘴里的喜欢、爱情、恋慕这样的词汇和她的认知有偏差。但那也不能怪她。她没有体验过所谓正常普通的爱。
所以,弥雅的结论纯粹是自我分析的结果:
她想知道兰波对她的态度是否真的和对别人不一样。不仅是知道,同时是寻求确证。这也意味着她希望兰波对她的态度与众不同。换而言之,她希望自己是特别的那一个。不仅仅是第一个学员的那种特别。而是更为深刻、庞大的存在。比如喜爱。她渴望兰波喜爱她。而这是因为她不知不觉间已经对他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