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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太阳坠落 兮树 1035 字 6个月前

这是兰波所期望的,也是她所期望的。

    鼓起勇气,弥雅关上了床头灯。

    没想到睡意立刻袭来了。

    再次醒来时依旧是黑夜。只有她一个人的黑夜。弥雅下意识去开灯。开关徒劳地啪嗒作响。她慢了数拍才想起来,即便在首都市区内也会轮流停电宵禁。她立刻重新闭上眼,试图再度坠入梦乡,却只变得加倍清醒。

    夏夜的空气略带湿气显得黏稠,有什么从黑暗中钻出来,贴上皮肤,弥雅打了个寒颤,抱住自己,摸到整片鸡皮疙瘩。

    你知道的。熟悉到恶心的声音说。这是斯坦尼斯拉夫的声音,但又不是他的声音。你一个人的时候我就会来找你。已经多久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总是有旁人在。又或是你不肯入睡,而我只能在你睁开眼苏醒的时刻前来。人在醒来的瞬间是最不设防的。让我们继续白天的话题吧。你看,你因为我,因为我投注的苦心和给你的教育被夸奖了。你是我的作品。是我创造了你,因此我也有权利毁坏你。而你也确实被我摧毁了。并且将会永远是毁坏的。观察期的第一天感觉怎么样?我猜你感觉不好不坏。但是好是坏都无所谓。因为那是假的。假的!你过不了这种生活。我会让你再次回忆起来为什么。你不会撒谎,也忍受不了谎言。这是你唯一的优点,也是最大最致命的缺点。让我来替你揭开真实的幕布。不要再装自己是受害者了。你才不是什么受害者。你明明也乐在其中。如果我卑鄙,那么你就是下流。你想要被惩罚,被玷污,被伤害,被摧毁。不止这样,最可怕的是,你同样想对其他人做同样的事。你是个坏孩子,非常非常坏的孩子。坏孩子是没有资格上天堂的。炼狱也没有你的位置,就像那里也没有我的位置一样。自杀者要下地狱。我在那里等你。你会来的。我知道。你也知道的。

    弥雅一脚踏空,滚落地面。卷成长条的床单缠绕她的手臂,像树上落下的蛇。

    “不……”

    她奋力甩臂,手撑着地向后退,撞上桌腿,一声闷哼。

    躯体的钝痛像锚点,略微固定住了飘摇的意识,弥雅抓着桌腿站起来,打开门,期冀听到什么属于另一个活人的声音或是气息。但走廊上是静悄悄的,邀请她回身投入亡灵的国度的夜。

    弥雅很清楚再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她太熟悉了。她同样清楚不能任由事态发展。但对此她无能为力。这样的状况下,她不再是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解说的影子。

    没人在监视你,甜心,等他们发现你的时候,我们已经在地狱重聚了。

    “我不会来见你的。”弥雅嘶声低语。

    多愚蠢啊,他们竟然放任你住在寄宿家庭,而这里有你无法在营地得到的一切机会和工具。他有多愚蠢,多傲慢,竟然以为能改变你,战胜我?那不可能。

    “他。”弥雅机械地重复,就好像得到了万灵的祈祷词。

    她捂住耳朵,靠着走廊墙壁往厅中走。在暗的海洋里,有一个小小的闪动的红色光点。

    那是充满电的通讯装置。

    弥雅抓起终端,不假思索地拨出一串数字。

    拨号中亮起的屏幕最上端显示时间:刚过凌晨三点。除了值夜班的人,这个时候肯定已经入睡。

    弥雅看着“拨号中”字符后跟着的三个点,它们跳动着出现又消失,回环往复。

    如果错过了这通电话,那个人是否会后悔终生?她说他不爱她也没关系的时候,他看起来是那样痛苦。但还不足够。他不允许自己快乐,因此不会爱她。那么取代那个她、成为他更新的伤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