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住在寄宿家庭的学员是少数,按照阿廖沙指导教官此前的作风来看,他不太可能被安排到校外居住。但下午是自由活动时间,弥雅不清楚阿廖沙是否在校,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混进校门。
思索着可行方案,弥雅又走了一遍第三中等技术学校对侧的人行道。有门卫。这个观察点不确定是否有访客登记制度。即便有,弥雅也不愿意大喇喇地上前报上名字。她按照规定随身携带的终端兼具发送定位坐标的功能。靠近另一个观察点这一动向说不定已经引起观察员注意。
走了一个来回之后,弥雅就不敢再次靠近。
即便在莱辛改造营,也往往是阿廖沙找到她。弥雅抱臂转过身,怔了一下。
一个六七岁的男孩正直直地盯着她。
弥雅不自在地加快脚步,想要暂时离开这个街区。
那男孩却跟过来一步,怯生生地问:“你……你是阿廖沙的朋友吗?”
弥雅讶然失语,回头张望之后才点头应答。
男孩向她腼腆地笑了一下,脚步啪塔啪塔地折入南北走向的道路,而后驻足回头,眼巴巴地等弥雅跟上来。
弥雅又回眸看了一眼身后,才随着男孩转过街角。
男孩领弥雅来到一家招牌陈旧的钟表店前,却没有进门,只是又向弥雅羞涩地笑了一下便拔腿跑开了。
弥雅在店门前站了片刻,推开污渍斑斑的玻璃门。
店内比外面看起来还要昏暗,但空间十分宽敞,乍一瞧半个人影都无。空气中弥漫着灰尘的味道,令人想打喷嚏。弥雅揉了揉鼻子,环顾四周。靠墙的架子上士兵列队般排了整行的旧式座钟,表盘指针的位置各不相同,却没有一个与现在的时刻相吻合。疏于擦拭的玻璃柜里摆放着腕表和古董怀表,许多根本没有标价,她不禁揣测店主人可能已经放弃售卖这些机械的念头,只是单纯把它们一一陈列。
明明目之所及之处尽是报时的器械,齿轮和指针的细响也清晰可闻,这里的时间却仿佛静止了。而踏入这空间的人也不禁开始减速直至停摆。
就在这时,轻柔的脚步声从柜台后的货架深处响起。
弥雅立刻回过神,循声看去。
纤细的黑发少年转到闪烁不止的顶灯下,红唇上翘,给她一个艳丽的微笑:“弥雅。”
“阿廖沙。”
黑发少年与记忆中的模样别无二致。弥雅不禁低头看了一眼自身。阿廖沙的毫无变化因而愈发突出。他自如地融入这静止的钟表店,弥雅则格格不入。她无端心头一颤。也许这是她头一回深切体会到自己与阿廖沙有那么多的不同。她想问他为什么在这里,他怎么知道她会来,又是怎么差遣那个男孩找到她的。但想了想,她又觉得这些问题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