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了闭眼,弥雅强行将思绪拉回来,冷静地宣布:“你说过你的恨意无处安放,那么从今以后,你就把我当成杀死你妹妹的那一切的化身来恨就好。”
因为凑得近,她看得很清楚,兰波瞳仁骤张。
她撤出一只手搭住他的肩膀,附到他耳畔呢喃:“一直喜欢什么人很难,克服心结去爱不应该爱的人也很难,但由爱生恨就要容易一些。你说是不是这样,兰波教官?”
兰波猛地挣脱她的手,握住她的肩膀往后撤。弥雅吓了一跳,险些以为她估算剂量错误,他已经重夺身体控制权。但兰波脸色十分苍白,额际见汗,手也很快抖得止不住:“不要这样,弥雅,我不想这样……我不会恨你,还有别的办法,所以——”
“嘘。”弥雅轻而易举地从他的掌下钻出去,食指指腹压住他的嘴唇。
兰波嘴唇翕动,但没能再发出连贯的词句。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湛蓝的眼睛痛苦地闪动。他大约在为喝下了那杯热可可而懊悔。
这眼神刺中弥雅,胸口像是要从内裂开。她咬牙,故意整个人挨过去。
兰波抑制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笑起来,眼里有薄薄的水光一荡而过:“你看,你对我的抗拒就是有那么深。”
宁静而愉悦的波纹抚过情绪激烈的褶皱,兰波一阵晕眩,茫然停了片刻才将起飞的思绪拉回地面,但也因此,他的反驳分外无力:“我只是需要时间……”
“我不想再争论这个问题。讨论环节已经结束了。”感到再这么纠缠下去她的精神也会到极限,弥雅冷酷而蛮横地摇头,直接跳到结论部分,“这样,我就可以把你和他摆到同一个架子上,我和你之间有的就只是丑陋下流的东西。不那么做,我没法败坏对你的感情,就不可能放下你。”
她在说谎。她无法把恨编织成爱的样貌,又怎么可能突然把兰波与斯坦划等号。
但弥雅立刻就地原谅了自己。
她总得想个说法,声称这么做绝对她也有好处。又或者她也算得到了他(不管那有多片面肤浅),而不单单是给兰波一个短痛的解脱。
“我会变成他。而你也会成为我。你就终于可以更理解我,恨我……也许为了让自己不发疯,甚至有那么一点点爱我。这样就够了。”她扶住兰波的肩膀,半跪着直起上半身,俯视着端详他。
兰波双眸略微失焦,呼吸逐渐平缓,阻止她动作的手也逐渐松开。他的思绪登上弥雅无法企及的云霄,他的眼睛里有她的倒影,但他看不见她。
弥雅的声音终于颤抖了一下:“然后终有一天,你会遇到别人,那个人会帮助你,和你一起跨过我这道坎,就像你帮我一样。”
兰波安静地眨动眼睫,他的世界按下了消音键,她的话语被挡在外面。
窗外有哪棵树的枝桠不堪狂风催逼,坠地发出异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