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暄带他们躲藏在一处灌木丛之后,那群士兵并不屑于追赶他们,收了队伍而去。
原是李成暄抓着她的手腕,这会儿不知道怎么,已经成了她抓着李成暄的手腕。但她顾不上找寻为什么,她声音发颤:“暄哥哥……我知道你是。”
李成暄笑了声,握住颤抖的手指,“阿雪。”
他伸手抚摸她的脸颊,轮廓一如从前。
初雪伸手摘下他的面具,她手指实在抖得厉害,解的时候解了三次。
眼泪砸落在虎口的时候,面具终于被她取下。她看见李成暄熟悉的面孔,他还是那样看着她。
初雪哽咽一声,捂住嘴巴。初见不明所以,抓住初雪的胳膊,和她说:“娘亲,别哭。”
初雪哽咽失语,语无伦次,“阿见……”
李成暄后背中了好几支箭,初雪想替他处理,被他拦下。
“阿雪,我还能抱抱你吗?”初雪看着他发白的指尖,转向他逐渐发白的嘴唇。
她倾身,手臂从他腋下绕过,虚虚搭在他腰上。她不敢用力。
李成暄的头靠在她肩上,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阿雪。”
他叫她名字的时候,其实特别好听。总是让她想起一串珠子摩挲在手心里那感觉。
初雪嗯了声,抢话:“我很想你。”
“真的。”她强调,怕他不信。
想念常伴随着她,在走远了以后,那些痛苦也跟着走远,于是想念的就只剩下美好。
李成暄笑了声,咳嗽起来,“嗯,我知道了。”
如果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和别人一样,那么应该也能有和别人一样的生活。譬如说,夜里留一盏灯,互相依偎着,闲谈灯下。
真想回到一开始,什么也不做,只等着阿雪。
只是他真的可以吗?
李成暄感觉到自己眼皮越来越沉,意识也逐渐涣散了。
“阿雪,爱你是真的。”他最后这么说。
爱你是真的,但爱除了占有,原来还有妥协和克制。
“来生……想做你手里的风筝,你拉着线。”
初雪嗯了声,哽咽到失声,想了想,还是告诉他:“阿见是你的孩子,暄哥哥……”
不知他听见没听见。
初雪阖上眼,眼泪还是忍不住地往下掉。如果真的有来生就好了,她定然要救下阿爹阿娘……
初雪哭到失声之处,转为呜咽,林子里的鸟受了惊吓,成群地往外飞,叽叽喳喳的叫着。鸟应当不知道人的痛苦,它们或许会想,人真奇怪。
依稀听见远处不知道哪里的撞钟声音,兴许是哪一寺庙道观,为这天下苍生哀痛,也为某一人哀痛。
撞钟声也停了,那些飞走的鸟儿又回到树枝之上,抖落的树叶也重新回到树枝之上。一刹那,安静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