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儿呆呆地看着父子二人的神情,很好奇他们的关系。父子之间本来是至亲至爱,可他们为何如此敏感?即使是表面的慈孝,也薄如蝉翼,不堪一碰。
她想起来陶娘子跟她说过郑澜的身世,他的生母是教坊司出身极为卑微的歌女,生下湛王之后就不明不白的死了。若非恒昌帝仁爱不忍,可能郑澜根本就活不下来,更别说培养成如今如今这般才学丰赡,气质清朗的样子。
但是身世和生母,一定也是这对父子之间不能碰触的伤心事吧。湛王刚才说的那句话,是在讥讽恒昌帝的不负责任吗?看起来是这样的。
原来,做皇子也有做皇子的悲苦。原来,地位崇高的湛王和她一样,也是个苦命的人呢。
小院儿想到这里,忍不住掐了自己一下。她强迫自己清醒一点,自己是个赝品,是个假货,是个正犯着欺君之罪的人,要小心翼翼避免万劫不复,最好万无一失地逃出生天。自己怎么能,又怎么配可怜郑澜呢。
正胡思乱想着,郑澜轻轻起身,向上首的帝后行一礼,牵起小院儿的手,对还在气头上的恒昌帝说:“多谢父皇指的这桩好婚姻,儿臣感恩不尽。时辰不早了,不敢叨扰父皇母后,儿臣携妻告退。”
小院儿才反应过来,跟着行礼,道:“儿臣告退,恭祝父皇母后四时吉祥,福寿安康!”
恒昌帝的愤怒浅下来,年迈的眼神里甚至浮现出一丝不忍,道:“看在淑媛面子上,懒得和你这个混账东西计较!去吧。”
愉妃看一眼恒昌帝,心里浮现出一丝忧虑。她最能看懂皇帝的心思——这老头子究竟是多喜欢郑澜,才能三番五次容忍他的顶撞和冒犯。到底九个儿子里,最疼爱最器重的根本就不是东宫那位吧。
她摸摸自己平坦的小腹,恒昌帝一天比一天年迈了,她年轻貌美,这两年独得恩宠,风光霁月,却始终无所出。皇后可以有一天变成尊荣无尽的太后,无论皇座上的后来人是谁。而自己的未来又何去何从呢?
郑澜本打算牵着小院儿出去,可刚刚起身,太监通传的声音就进来了:“太子殿下驾到。”
郑澜听闻,忍不住弯唇一笑:“真正的本家来了。”他想看看郑涌见到假的钱淑媛,是个什么表情,毕竟太子郑涌才是占有了真正的钱淑媛的人。
众人自然是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湛王殿下阴阳怪气大家都习惯了。
太子着五爪金龙的衮服进来——无论什么场合他总是按照礼制这样穿,太子的身份和尊贵,是他安身立命的一切,大多数时候他甚至待在东宫一步也不出去,龙本来就是潜在龙宫里的。
除了帝后,众人纷纷行礼。愉妃起身的时候,背对着恒昌帝,朝郑涌抛出魅惑无尽的眼神,郑涌假装没看到,心里却被勾住了。这个风骚的女人,真是浑身都是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