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哨向

    门板的那边一片寂静。

    过了一会儿，爱丽丝弱弱的声音传了过来，“元帅大人……呃，那个、她让我转达您，请稍安勿躁。组长说，她在进行一些、向导间的友好交流。让您……呃，等一下。”

    砰… 拳头落在门上，余人都以为这脆弱的金属门势必要被砸毁，没想到只是发出小小的一声轻撞。“爱丽丝。开门。”褚锋沉声说道。

    “元帅大人，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里面传来爱丽丝带着哭腔的声音，“现在您不能进来呀……”

    褚锋的命令从不重复第二遍。

    片刻后，门开了。爱丽丝哭丧着小脸，让到了一边。褚锋直接大步而入。霍域看热闹从来不嫌事大，不仅自己大摇大摆进去了，还招手示意余人。就连曲尚……也被人抬了回来。他已然恢复了小半。

    房间里面干干净净。并没有任何想象中的不谐画面出现。爱丽丝缩成一小片，紧贴墙壁站着，战战兢兢看着这些大佬们鱼贯而入。

    白露在房间的正中，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往日总是扎得高高的马尾，因为过于匆忙而随意的散落着，她鬓角微微汗湿，乌发如瀑，愈发衬着容颜胜雪。那白得不可思议的面色、紧咬的口唇和紧绷的状态，无不昭示着——她不但没有参与任何香艳的事情，反而在进行一场困难的攻坚。

    白露连眼睛都没睁一下，肉眼可见的精神丝线围成一个厚厚的“茧”，将辛原牢牢包裹其中，不使任何人窥伺。众人看见这个“茧”的时候，不由自主想起在联邦文华学院出现的那个摄人心魂的银色花苞。不同于那时单纯的炫耀，这个外表平平无奇的“茧”中，不断涌动着让人不安的恐怖力量。

    仿佛在进行着一场仪式，或者祭祀。

    褚锋静默原地。他看得出白露很吃力，但是却帮不上任何忙。

    那一根根因为过于用力而无意识颤抖的手指，仿佛扎进了他的心里。他神色像冰一样冷肃，询问的目光投向角落里的爱丽丝。被惊吓的小猫不由一颤，壮着胆子朝他摇了摇头，轻轻比了一个“退出去”手势。

    褚锋了然，一挥手，屋子里被霍域匆忙召进来的人又匆匆退出去——谁愿意掺和长官的家务事啊！都怪那霍大傻子爱看热闹。霍域啧啧两声，啥有意思的也没看见，失望的晃晃脑袋打算退出去。

    就在此时，一只通体乌黑、毛发水滑的长臂猿猛然出现，双拳抡起，带着呼呼风声向那个“茧”猛击！

    “咔嚓！”

    那是肩骨折断的声音。褚锋单手拎着尚在挣扎的猿猴，重重捏爆它的骨头。简直找死！

    “吼——”愤怒的狮吼不受控制的响起，打碎了一室寂静。

    白露被吵的睁眼，凌厉的目光扫过巨狮和猿猴。

    “呜呜…”狮吼的尾音瞬间转成幼崽似的低鸣，他双手向后一背，把筋断骨折的破烂黑猴藏在身后。可怜曲尚本体、精神体接连受创，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白露的手臂缓缓垂下，还在轻轻颤抖。爱丽丝踮着脚小步挪过去蹲下，乖巧的帮她揉肩膀按手臂。褚锋视线定在她按在白露肩膀的手上，又看了一眼白露，终归是没有说什么。

    爱丽丝只觉得后背一凉，茫然的回头看看，啥也没有呀……又殷勤的“服侍”她牛掰的老大去了。

    白露拍拍爱丽丝的小手，声音干涩，“谢谢，不用了。”

    随着精神丝线缓缓撤离，那个巨大的“茧”一层一层抽丝，现出其中衣冠完好的辛原。状若疯狂的猿猴瞬间停止了挣扎。曲尚不可思议的爬过去，眼中全是震惊，“那个哨兵呢？怎么只有她……”

    他就要伸手触碰到辛原的时候，爱丽丝拿着一只硕大的沙发垫狠狠砸去，“你滚开！别碰我学姐！”

    曲尚愣怔怔的，“不可能啊……我分明感受到，哨向联系…断了。我被取代了……”

    爱丽气鼓鼓的，“你这个人渣！活该被取代！就是你害学姐有危险的。她…她那样，你当时为什么不来？不对，是你明明感应到了，为什么不远远走开？都是因为你！学姐才要吃这样的苦……”

    曲尚皱眉不耐的斜她一眼，“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爱丽丝在第五军团一向受宠，她长相甜美、人又可爱，还是个女孩向导，从来没被人嫌弃过平民身份或者军衔太低……今天第一次领教，一时语塞，哑着嘴巴说不出话怼回去。

    好在也不必她开口，辛原已经缓缓醒了过来。她一睁眼就看见曲尚，目光憎恨，突然抬手，“啪”的一记耳光。

    曲尚裂嘴笑了，鲜血还挂在口边，“你打我？”

    辛原恨恨的望着他，难道不该打他吗？

    半天前，她结合热发作时，并不知道曲尚仍在主战舰上。她习惯性的注射了抑制剂，完全没当回事，还在准备第二天和艾伦、爱丽丝讨论的课题。直到身体越来越热，心跳突突突的加快，她才意识到抑制剂没有生效。

    难道是药剂储存不当？她的医药箱是随身携带的，另取一支时才突然感觉到一波又一波哨向牵引——辛原一愣，她的哨兵就在附近。

    好久没见曲尚了，她都快忘了哨向之间牵引的感觉。这时她才开始有点慌……万一他借机找来怎么办？

    于是她叫了爱丽丝来帮忙。让她出面请曲尚离开。

    结果，曲尚压根就没来。辛原暗自松了口气，又隐隐有些惆怅。他既然无意复合，想必会主动拉开距离。哨向牵引是双向的，她能感受到的引力，他也能。不用担心他没有分寸。只要曲尚配合默契，再补两针抑制剂足矣。

    她这位前未婚夫一向绅士有礼，应该知道怎么做才最为体面。

    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曲尚没离开。他既不来，也不走！

    难道他没感觉吗？不可能呀，辛原已经被结合热搞得头昏脑涨，不自觉在牵引下向他的方向移动，浑浑噩噩撞到卧室的墙才停下……他怎可能毫无察觉。

    那就是不肯迁就了。辛原无奈拿出了通讯仪，打算给他发简讯，才记起通讯屏蔽的事情……难道要她走出房间去找他吗？信息素已经开始散溢了。一路走过去的后果，她不敢想。

    爱丽丝急的团团转，“我去找他！挨个人问，一定能找到。”

    辛原猛地一阵眩晕，摇摇头，“他…来了。”

    爱丽丝搓搓小手，猫儿似的大眼睛瞪得溜圆，“学姐放心，台词已经我背利落啦。一会儿就请他离开舰艇，绝不给你丢人。”

    辛原强笑着点点头，面色忽然惨白，“他，又走了。”

    “什么？”爱丽丝反应不过来。“难道他找不到你的位置吗？不会吧。”

    辛原已经说不出话，曲尚那个恶棍，正在附近远远近近，利用哨向牵引对付她。随着牵引时间的延长，曲尚渐渐的如同过去那般，取得一定的控制权——他毫不犹豫的给她的结合热重重加了一把火。

    一个清晰的念头随之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