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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圣上如今……”

    “慎言!慎言!”

    陆无忧走完,又直接去翰林院走会极门递了一本,结结实实,内阁拦都拦不下来这封死谏的奏疏。

    密密麻麻近万字。

    “詹事府右中允兼翰林院编撰臣陆无忧谨,臣闻君者以民为重,社稷次之,今臣以死谏君……”

    不止将益州官场上下贪墨说得清清楚楚,如何将益州道监察御史沈一光谋害致死,如何欺上瞒下,甚至这些钱银都流向何处,都写得明明白白,包括丽贵妃袒护下,其兄平江伯欺男霸女奢靡成性,最后竟连二皇子都写了上去。

    后半段则是说青澜江多段之堤坝偷工减料,九边军费拖欠,百姓水深火热,圣上曾自比尧舜,怎容身边妖祟作乱,而不以管之——他甚至还骂了龙虎山的道士。

    字字铿锵,言辞激烈,通篇都是诚挚之言,读之慷慨激愤竟不能停。

    可又隐约觉得全是骂声,骂了益州官场,骂了丽贵妃平江伯二皇子,骂了龙虎山的道士,就连圣上都没落下,说是怕百年之后史书记载,朝中奸佞作祟,而圣上不能明辨,故而以此死谏,以全陛下名声。

    如今暂代首辅的内阁徐阁老看完,也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让他暂避风头!

    他这哪里是暂避风头,是恨不得把天都捅破了!

    奏章传进禁宫中。

    顺帝正躺在榻上,丽贵妃倚靠在他的身侧侍奉汤药,娇艳雍容的面孔满是担忧:“圣上,为了臣妾,再喝一口。”

    “朕实在是喝不……”

    “不喝怎么能好呢?”丽贵妃手中拿着汤匙轻吹,音色绵软,越发惹人怜惜,“臣妾以前也不喜欢喝药,可那时在清泉寺病了,连药都没有,还是兄长夜半爬山去替我采药,摔得鼻青脸肿,才知药材珍贵……圣上,这药虽然不是臣妾亲手采的,却是臣妾亲手熬的,手都烫破了皮,您就再喝一口。”

    顺帝气顺了一些,软下言语道:“手给朕看看。”

    就在这时,一名太监神色慌张地进来,手里还揣着一本奏章,看见侍奉床头的丽贵妃,神色更是不安。

    顺帝微微不悦道:“奏章待会再拿来。”

    太监为难道:“可是……”

    丽贵妃反而巧笑道:“圣上看便是了,不用在意臣妾,不过药还是得喝。”

    顺帝心知紧要,还是接过奏章。

    片刻后,只听一声怒吼:“来人!陆无忧这个逆贼呢!”

    刚停了一阵子,又开始下雪。

    陆无忧沿着宫中的大道,又走回了会极门,安静地等待着,雪花盘旋而落在他的肩头,发梢,帽缘的双翅上也覆盖着一层银辉。

    这位年轻又清贵俊雅的状元郎宛若一道笔直挺拔的风景线。

    会极门前还能遥望见内阁和文华殿,距离他并不太远。

    雪花一片片飘落,陆无忧忽然想起,似乎前朝也有一位编撰在这个鬼地方,带着一百多名大臣叩阙,大叫着“国家养士百五十年,仗节死义,正在今日*”,哭喊上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