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就是昨夜。
自马球会回来后明珠便开始琢磨着殿下教她的法子了,只是碍于面子,硬是犹豫了一日才鼓足勇气去东南院落。
明珠仍旧是夜里去的,因为叙清自双腿残疾后,就格外排斥白日与她见面说话,有外人在时,更是远远退避,起初明珠不懂,后来看着他隐晦的眼神,再看旁人落在他腿上的同情目光,或是那些人在背后的议论,她才隐隐明白。
那些道不出口的自尊和颜面变成一座高山,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底,无法跨越。
所以明珠极少安城,要去看他时,也总会寻人少的黑夜,她有时候连婢女也不带,自己提着灯笼便去了。
东南院落静悄悄的,灯盏昏黄,明珠想着殿下教她的,先抬手敲门。
“谁?”那道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轻缓。
明珠说:“是我,明珠。”
里头默然,紧接着,灯也被吹灭了。
明珠攥着汗湿的手心,忽然哽咽一声,她不知会不会太小声,于是掐了自己一下,再哽咽一声。
里头传来轮椅滑动的声响,以及什么东西被碰倒在地上的声音。
明珠知晓自己顺利迈出第一步了,于是她一鼓作气,用力丢下灯笼,好在灯笼也争气,碰着门框发出“哐当”一声,她飞快跌坐到地上。
几乎是那一瞬,禁闭的门从里打开。
叙清笼罩在灰暗光线里的清瘦身影撞入明珠眼底,他一身宽松白袍冷如皓月,墨发随意披散在身后,脸颊泛着病态的白,只眉眼间那几分着急之态,才叫他整个人有些生气。
明珠不知怎的,就这么哭了出来,原本她只是按着殿下说的做的。
叙清手掌紧按着轮椅,望着她,声音很低:“怎么了?”
明珠只哭,哽咽着说:“你瘦了。”
叙清抿唇,推着轮椅后退,明珠却忽然伸手抓住椅轮,阻止了他。
浓重夜色中,有一瞬的窒闷,铺天盖地的朝他们袭来。
椅轮旁,就是叙清的腿,空荡荡的一截。
叙清僵硬着身子,手指用力到发白。
明珠察觉这是一种冒犯,急忙放开手,咬住下唇不知说什么好。
她放开手那时,叙清就滑动轮椅后退了。可他到底没有绝情地关门。
明珠回过神,有些着急地开口:“方才我只不小心跌了一下,无妨,无妨。”说着,她捂着膝盖撑着门框站起来。
叙清无言,转身回去。
门没有关。
明珠愣了一下,急急跟着进屋,再好生关上门。慌忙中,她不忘去捂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