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
姒幽拼命地叫喊着,快走!快离开!
可是她却一丝声音都无法发出,那些句子像是锋利的刀子,将她的喉管切割得支离破碎,无论她如何用力,如何呼喊,姒桑一步步走过来,洋溢着快乐的笑。
黑暗中,有无数只手伸出来,将她的手足都抓住,那笑容便化作了惊慌与恐惧,姒桑不知所措地叫喊:“阿姊!救我!”
绝望如噬人的巨兽一般将姒幽整个吞没,那个冰冷的声音道:“尔等族人冒犯神明,唯有供奉人牲,方能平息母神怒气。”
“是!”
那是姒幽见过最盛大的,也是最残酷的祭祀礼,所有的族人都齐聚在祭司堂,每一张面孔上都带着古怪的面具,往日那些熟识的族人都不见了,他们仿佛化身成了鬼怪,口中吟唱着晦涩难懂的祭词,跳着不知所以的舞蹈,像是来自地狱的狂欢盛宴。
姒幽赤着脚跪在那里,透骨寒意如水一般将她吞没,她眼睁睁地看着姒桑被绑在了祭坛上,哭泣哀求着,一声声叫她,阿姊,救我!
锋利的刻刀从女童细嫩的脸庞上划过,鲜血奔涌而出,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像是绝望的血泪。
姒幽被绑缚着,她拼命地挣扎,耳边听见姒桑凄厉的哀泣,阿姊,我好痛!
桑儿好痛!
阿姊,救救我!
人牲是最贵重的祭祀礼,需要刺面剖腹,灌上香油,再投入鼎内,焚烧殆尽,将其奉给母神,祭礼一共持续了三日三夜,祭词的吟唱不绝于耳,姒幽满脑子都是嗡嗡的声音,连思考也不能。
那三日里,她唯有徒劳地将目光,一遍一遍地从情绪狂热的人群中扫过,试图将这些刽子手们都记住,可是,入目之处,都是古怪的面具,都是鬼,没有人。
她连仇人的脸都看不清。
仇恨如一颗种子,埋入了少女的心底,逐渐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终有一日,会将一切仇怨回馈给施与她的人。
梦境一转,又到了祭司堂的大殿中,幼小的姒幽跪在那里,听着那个干瘦的老人用苍老的声音道:“你愿意,成为祭司吗?”
姒幽低着头,眸光微微垂着,收敛了满目如血的仇恨,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是的,我愿意。”
……
梦境戛然而止,姒幽惊醒过来,猛地睁开双目,正对上一双沉静的眼眸,赵羡微微一怔,那一瞬间,他看见姒幽眼中堆积了无数的恨意,像是尖锐的钉子,令人心中悚然。
姒幽很快便反应过来,她坐起身,轻薄的被子顺着圆润的肩头滑落,露出纤细的锁骨。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赵羡若有所思地问道:“做噩梦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