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子因为要解蛊毒的缘故,她确实常来慈宁宫,对这里已是十分熟悉了,路过庭院时,靠墙的几株腊梅开了,幽香阵阵,清寒入骨。
远远便看见太后在亭子里坐着,一名宫婢正在煮茶,铜壶里的水翻滚着,发出咕嘟咕嘟的轻微声音,见了姒幽来,太后面上带起一丝欣然的笑意,拍了拍身旁的坐垫,道:“来这里坐。”
姒幽坐了下来,如往常一般挽起袖子,递过手去,太后探了她的脉象,片刻后才收回手,道:“已大好了,此后不必再用金针引蛊。”
“多谢太后娘娘。”
太后摆了摆手,道:“小事罢了,我观你这心事重重的模样,不知是因为何事?”
姒幽顿了顿,目光扫了四周,并不说话,太后见她如此,心中了然,挥退了四周伺候的宫婢,道:“你现在说吧。”
姒幽微微垂下眼,道:“娘娘。”
“寿王现在明明还活着,为何不告诉皇上?”
这话一出,空气便沉寂了一瞬,太后注视着姒幽,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姒幽回视她,不退不让,坦然道:“从一开始。”
那一夜,赵羡回宫向靖光帝禀告赵瑢坠崖之事的时候,姒幽便觉得不对,她一开始就给赵瑢种下了无妄蛊,那时候她能感觉到蛊虫还活着,可太后制止了她开口。
起先姒幽尚能保持沉默,直到如今,她看见赵羡的种种难处,再也不能坐视不理了,只需要告诉靖光帝,赵瑢还活着便行了,为何非要将大半的责任让赵羡来承担?
且不说赵瑢还活着,便是他死了,又与赵羡有何干系?
姒幽再也忍不住,将这些疑问说了出来,太后听罢,才慢慢地道:“赵羡是要被册封为太子的。”
“那又如何?”姒幽眉心微蹙,道:“难道就因为如此,他就要被苛责么?”
太后望着她,道:“否则要怎么做?让赵瑢回来吗?”
她继续道:“回来之后呢?他心中不服,日后总是隐患,一旦埋下了祸根,来日便会生根发芽,越演越烈,于国无益。”
说到这里,太后站起身来,目光望向远处的宫墙,悠悠道:“可他若是死了,日后便再不会有什么后患,等过了这阵子,来年开春,赵羡便能册封太子了。”
姒幽摇了摇头,也站了起来,道:“可他如今既是活着,就没有理由要让我夫君受这等委屈,日后即便是被册封了太子,又能如何?世人此刻的诽谤与猜疑,便犹如刻骨利刃,纵然他能忍受,我却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