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云苓正好二十岁。
身为家中幼子,从小到大都顺风顺水,似乎冥冥之中所有的厄运都被攒了下来,留到去年那一日。
他一直都觉得那不是偶然。
恰好被同窗引到那张石鼓下等候,恰好郡主的马离去时撞翻了架子,恰好那石鼓跌落时只压砸到了他。
那时街边人来人往,却恰好没有一个人上前,将那面鼓搬开。
“不用胡思乱想,我帮你盯着那些人呢。”戴着面具的青年将手里喝空了的小酒坛往桌上一扔,笑嘻嘻地道,“如果真有人居心不良,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沈云苓愣了愣,从满腹心事中抽离,回神,低叹,“周大哥何必为了我这么一个废人,煞费苦心……”
青年一顿,故作不解,“这世上只有活人死人、善人恶人,废人又是什么人?”
他举止都大开大合,潇洒放旷,沈云苓看着这位故友,整日阴云密布的心情也略疏朗开阔了几分。
那人见状,便又笑了,“还活着,就是好事。你看就连朝中天子都为了多活一日而百般烦恼,你我寻常人,无性命之忧,又有什么可颓唐的?城外书楼近日又新来了一位歌姬,歌喉有如天籁,等你心情好些,我们出去逛逛。”
“……嗯。”
沈云苓抿着一丝浅淡的笑意。
屋外隐约传来了嘈杂之音,不过片刻,他们听见长公主正问院中的婢女话,“少爷可在屋内?用过午膳了不曾?药喝完了没有?”
她问得极顺,那丫鬟一一作答,没半点滞涩,显然平日里也都是这样的流程。
青年一乐,刚想出言调侃,触及沈云苓惊慌的视线,唇角幸灾乐祸的笑意顿时僵住了……
他不会轻功,架了木梯翻墙爬窗溜进来的。
现在人就在门口,出去就会被抓个正着,跳窗而出也会有不小的动静。
长公主今日似乎没打算问了话就走,而且听声音,她也不是一个人来的。
沈云苓连忙转着木轮椅挡在房门附近,指向衣橱,“快,躲一躲!”
“云苓,快收拾一下,娘给你请了个大夫……”
妇人的说话声就在门边了。
青年来不及犹豫,钻进衣橱,却不慎碰落了面具,想出去捡,房门却已经被推开了。
橱门的缝隙里,他看见一群妇人鱼贯而入,沈栖棠慢悠悠跟在最后,一进屋,视线便落在了他遗落的面具上。
有人喊了她一声,少女答应着,笑,“秦姐姐先替小公子看看,方才马车太晃,有些头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