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内侍前来,脸色在灯下瞧着亦似有几分病弱的苍白。
皇帝意有所指地开了口,淡笑,“说起来,朕的确都忘了,冷宫偏院的那位老人家也是南域人。”
“承蒙皇上记挂,溯娘是南域出身,随亡母入宫时,也曾带了些拔蛊的典籍。”神子澈略一抬手,跟在他身后的宫人连忙躬身上前,手中捧着一只木匣,“她久不与外间往来,这些典籍搁置着也无用。倒不如赠与太医院保存。”
木匣被呈到皇帝面前,里面的册子早已泛黄,上面的灰尘也似才被擦拭干净。
皇帝随手翻了几页,点点头,“老人家有此善心,实在难能可贵。前几年朕也想过赐她女官之职,留在宫中,只可惜老人家似乎对那间偏院情有独钟,不肯受朕的封赏,着实可惜。”
他话里并未提到虞沉舟,仿佛那冷宫里没这么个人似的。可言辞之间,却总别有所指。
神子澈垂眸,只当并未察觉,浅笑着寒暄了几句。
沈栖棠拔蛊一向干脆,很快便推了殿门出来,左手上缠着纱布,渗着一小团鲜红的血迹。
她一抬眸,对上神子澈略有些复杂的神色,下意识将宽大的袖子垂落,却也只是欲盖弥彰而已。
沾了离魂蛊的妃嫔不止一位,太医们毕竟还是第一次见到典籍,不敢贸然以后妃的性命尝试,沈栖棠只好跑了几处,等到总算能回府休息,天际都已发灰。
沈决明借故跟上了车,边替她处理掌心的伤口,边小声数落,“我看侯爷拿来的典籍里拔蛊的法子根本就用不着血,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动不动划口子?”
“我这身血肉,比她们的更合离魂蛊的口味,何必舍近求远?”沈栖棠幽幽打了个哈欠,“这也就是人还活着,引蛊虫出来还需费些心思。若是死的,直接往口中放血便是。”
神子澈皱眉,尚未开口,那少女便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笑吟吟地回头,往他身上靠了靠,小声,“虽说都是毒血,没什么好可惜的,但划这么个口子还是有点儿疼,已经吃到教训长记性了,就别数落我了嘛。”
“……”撒娇倒是来得快。
只是这记性长了还不如不长,越长越熟练。
神子澈皱眉,索性轻哼了一声,没理会她,“沈大人可是发现了什么?”
“侯爷果然目光如炬。”沈决明点点头,若有所思,“方才棠儿刚到殿上,那魏太医的表现就有些异乎寻常。而且他起初会诊时,他的反应也格外古怪。”
沈栖棠边整理了一下纱布上的结,漫不经心,“魏太医又是哪个?”
“三白眼、山羊胡的那位,魏慎行。”
“他啊。”沈栖棠挑眉,不禁笑了笑,“还挺有意思的,出来的时候那台阶打滑,顺手扶了他一把,把他吓得脸都绿了。怎么,太医院还有不能见血的人?”
“说不定是怕你血里的蛊。”
“都说了已经拔除,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神子澈抿唇,低声,“听溯娘说,离魂蛊在中原少见,故而许多典籍在被毁去之前,记载的都是——此蛊不能除尽,沾血便会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