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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人都在乎他的身份,在乎他一身血污的肮脏,只有她会在乎他的感受,会抱怨他不会照顾自己。

    只有她。

    “疼,夫人轻点。”沈辞南沉溺在思绪中,随口胡诌。

    “知道啦。”苏菱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倒粉末的动作慢了些。

    沈辞南右手撑着头,左手被苏菱抓在手心里,她的眉眼离得那样近,杏眼专注在他的伤口上,连小小的鼻尖都在紧张,唇抿成了一条线,像一只如临大敌的小白兔。

    空气中的纤尘都慢了下来。

    沈辞南不禁上翘了唇角,他突然很希望,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在这一刻。

    苏菱似是怕他真的疼,开始絮絮叨叨说一些往事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我原本也不会包扎,娇气得很,”苏菱想到了什么,笑着抬眼,“就和现在的将军一样,还要我来给你包扎。”

    沈辞南猝不及防对上了她波光粼粼的杏眼,心跳一顿,忘了反驳。

    窗外的阳光璀璨,却不敌她眼中分毫。

    “我不是在京都长大的。儿时母亲过世后,有位算命先生说我不吉利,父亲信了,就把我送到了千里之外临安城的苏府。”

    沈辞南认真地歪着头,听着苏菱的话,并不去打断她。

    “祖母年事高了,在临安城中掌管苏府。她德高望重,是临安城中的名人。我到临安城那年,就这么点大,”苏菱比个了高度,自己先笑了,“真的就这么点高,连高一点的马车都要人抱着才能上去。被父亲赶到临安城时,我以为没人会要我了,天都要塌了。我记得特别清楚,那个时候我和春柳两人,在马车里一个哭的比一个惨,一路上车夫都烦死了。”

    沈辞南跟着她笑了,是久违的,毫无戒备的笑。

    “初到苏府时,入夜了,人生地不熟,家仆提着灯笼,我就是不肯下来。我就是哭,使劲儿哭,扯着嗓子哭,哭累了就歇一会再哭,旁人都没辙了。然后,”苏菱的语调温柔下来,眼中有着芙蓉浦都比不上的波澜,“然后祖母就来了,我当时哭得太厉害,只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

    苏菱给沈辞南擦好了药粉,取过桌上的纱布:“老人家身上总会有一股独特的的味道,能让人莫名心安。她没有像旁人一般,站在车外让我赶紧下来。她弯腰到马车里,一把抱住了我,口中还念叨着‘没事的,我们到家了’。”

    沈辞南被她握着的左手微不可察地一抖。

    “很奇怪,明明在临安城待了这么多年,忘了很多事情,却独独还记着第一次到苏府的场景。祖母宠我,爱我,一点都不会因为父亲的冷落对我有丝毫的不满。有她撑腰,我摔了会喊疼,累了会撒娇,在苏府过得比在国公府还舒心。我在府中恃宠而骄,也有人乐意惯着我,直到去年冬日祖母的一场风寒……”

    “摔了要自己忍着,累了要咬着牙坚持。我以为我长大了,祖母就会从床上坐起来,继续让我趴在她怀里撒娇。可是她还是没能熬过去年寒冬的霜雪。”苏菱一圈又一圈给沈辞南缠着纱布,动作轻柔,“一切都过去了,只有我还困在其中。”

    沈辞南的手被包扎得正好,乍一看,居然和府医的相差无几。

    苏菱拉过他即将要抽走的左手,在纱布上轻轻吹了一口气,笑道:“好啦,这下就不疼啦。”

    沈辞南动作一顿,脸上的淡定从容有了一丝小小的裂缝,他犹豫着抬起左手,摸了摸苏菱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