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被冤枉的,那首诗,不是他写的。
其实作为书香门第,云山鸣的幼子,他对于云山鸣的了解并不甚多。幼年读过的圣贤之书教会他明辨是非,他断然不会因为母亲的一面之词相信父亲是无辜的。
或许只是父亲在监牢之中临时想出来的逃脱之策罢了。
直到父亲丧礼之后,他在父亲的书房之中无意碰掉了一本尚未递出的奏折。
奏折之中字字恳切,言语毕恭毕敬,求的是辞去朝中的重职,告老还乡。
落款,是云山鸣被抓到牢狱的前几日。
一位言语温和的老臣,何苦在告老还乡之前,出言不逊讽刺当朝皇帝呢?
或许他早已预料到了如今的皇帝根本容不下他,想好了辞官的对策。他可以摒弃万贯家财,摒弃众人仰慕,摒弃为国之心,只求家人平安。
可是,皇帝动作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快。
两朝开济老臣心,最终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只因当朝皇帝的一念之间。
云山鸣惨死后,云家举家迁至江州。
江州不在北梁,而在南隋。其地多文人雅士,早对云家的博学多才有所耳闻,盛邀云家前往江州。
那里天高皇帝远,会比京都的日子好过许多。
用手指拂去昔日的旧尘,指尖蹭上了灰,云昌诉说着过往,近乎潸然泪下。
于北梁而言,失去的是忠心老臣,于云昌而言,失去的是骨肉至亲。
“旧时父亲在时,我曾与沈清有过一面之缘。不想今日行事鲁莽,竟被她认出来,救了我。”
沈辞南回想,对于云昌没什么印象。他到京都这几年,常年随父行军在外,彼时云家早已没落,只是曾听家仆提过一嘴,说是曾经有意让沈清与云昌成亲,沈清是一直不愿的,后来云家家道中落,也不再有人提及,除了云沈两家,再无旁人知晓。
他的目光在云昌身上停留了一瞬,云昌一颤,忙补充道:“云昌对天发誓,如今对沈贵人绝无私心。”
沈辞南挑眉,他什么话都没说,往后一靠,深陷入光影之中。
“云家向来知书达理,你说你今日行事莽撞,我看不见得吧?”
虽说是个问句,他话中却是十足十的肯定。深邃的眉眼在光的背面,看不清五官,眸色漆黑不见底。
云昌刚刚松开的袖子又被手指攥紧了,他下意识咬着自己的下唇,瞟了一眼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