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种自私的怨恨,又不能说出来。
越长大,越懂得当年生活并非没有别的办法,是娘亲把路越走越窄,像菟丝花一样要人养,才让她那么苦。
这些想法,她万万不敢说出口,却不知景峰是如何晓得的。他竟然知道她内心最隐秘的想法。
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还要了解她。
杨惠惠忽然很想知道,男人到底能接受到哪一步。
深吸一口气,杨惠惠抬起头,直视景峰,“对,我就是这么想的。”
景峰没说话。
杨惠惠问:“你不会觉得我这种想法很违背常理?很不孝?”
景峰笑了笑,“惠惠,我可从来不会孝顺。”
杨惠惠一怔,想起他的身世,一时无言。
“别和我讨论父母缘分,哪怕世上所有人都在乎,到我这儿,我就不在乎。”男人说,“再说了,你那位姨娘母亲,害得你受了那么多苦,你这么想应该的。”
“可她毕竟生了我,养了我,教我写字……”杨惠惠的神色黯然。
“有点理解为何世人执着于生孩子。”景峰若有所思道,“只要把孩子生下来,不管怎么养的,孩子过得如何,反正只要长大了,就可以借着生养之恩挟持他们,让他们做牛做马,养老送终,倒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你怎能这样说?”
“我有说错吗?”景峰讥讽地笑,“你娘当初生下你,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回到公侑伯身边,不然她到时候年老色衰,又无孩子傍身,如何回去?这世间多少人,生孩子的目的不是为了做劳力,为自己养老送终的?”
杨惠惠:“我对虫虫没有这种想法!”
“当然,我看得出来。”景峰说,“你生下他,是因为爱我。”
“不是!”杨惠惠连忙否认。
“不是?”景峰笑着摇头,“当年我母亲怀了我,天天喝打胎药,因为她对我没有一丝感情,你假死离开,却愿意生下虫虫,仅此一条就能证明,你爱我。”
杨惠惠脸一阵红一阵青,证据摆在眼前,她再狡辩也无用。
算了,都到这一步,承认也无妨。
爱与不爱,本来也不那么重要。
杨惠惠抬起头,强行转移话题,“不聊虫虫的事,回到最初的话题,你不介意我一些邪恶的想法?”
景峰又笑了,“说得好像其他人都像圣人,没有恶念似的。惠惠,我很惊讶,你竟然会为自己产生恶念而羞愧。”
杨惠惠恼羞成怒,心里却忽然踏实了许多。
“景峰……”她认真道,“既然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有些话,我得告诉你。”
景峰面色严肃,“你说。”
“当初我说离开你的原因,是想在你面前,享有说不的权利。”
景峰点头。
杨惠惠笑了笑,“话没说完。真实的原因是我一直觉得配不上你,我除了容貌一无所有,心性又比很多女人要自私。我如此平凡又恶毒,却渴望有权有势俊秀异常的男人爱我,渴望过荣华富贵的日子,还希望男人只有我一个女人。我爱你,也知道你爱我,可我算计着,你给不了我那样的生活。我说给不了,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而是很现实的原因,比如家世地位出身等等。”